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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很多方面还是有所改变,因为中间发生过特殊的事情——其实是出现了一个全新的时空。你问道:“你还会因为生命‘如此短暂,如此短暂’这个事实,于是感觉到‘无尽的哀伤’吗……当你想到‘老年’和‘寿命’这一类的字眼时,仍然会热泪盈眶吗?”如今我可以如释重负地回答:“不会。”我已经不再哭泣。现在我是用宁静的生活态度,来看待自己未来将面对的事情。

肉体上的存在依然带给我极大喜悦,即便喜悦感已不像昔日那般强烈。况且在我当下的生命里,身体只不过是个外壳而已,亦即是一种外在和非本质的东西。我不至于长时间继续拖着它走。现在我确信的是,我自己口中所称的“我”将在肉体死亡以后存活下去。我不再觉得我的身体就是“我”。它“是我”或“属于我”的程度,不会超过衣橱里面的旧衣服。我将不会把它们一起带走,就好比我也不会把洗衣机,或者是汽车和信用卡带走一般。

我非常乐意告诉你更多这方面的事情比乐意还要乐意。目前我经常钻研《圣经》,并非只是阅读超心理学的资料而已。对我来说,《圣经》与超心理学并行不悖,说不定这与你同时排斥二者的态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现在我想问你的是:今天你到底相信什么?我知道你的信仰背景,可是你的生命中是否也添加了新成分呢?

谢谢你发来上一封邮件。你已经比较不像在其他某些邮件当中那般自以为是。现在你稍微伸出了友好之手,但手上是空的,斯坦。我真巴不得将一些奇妙的东西放入你手中。我盼望有朝一日可以设法给你一个生动鲜明的示范,来证明世上没有死亡。等着看吧,总有一天我会那么做!但直到那时为止,我都会感谢你在我们断绝通信三十多年后,还愿意开启这个通道。

我很难过地读到,最后你竟然对我心生畏惧。你从来都没有那么表示过。当初我还以为你只不过是打算自我隔离,因为我的新想法让你感觉厌烦。

但不管出现过什么样的状况,我们彼此都有义务要珍惜从前的我们,以及我俩在发生“你也知道的那件事”和你认为我“失去理智”之前所共同拥有的事物。我从来都没有失去理智,只不过昔日发生的那个事件确实充满了戏剧性,使得我忽然从一种人生哲学转换到另外一种。最富戏剧性的事件是我俩的决裂,因为我所离开的社群里面,总共就只有两名成员。

你可还记得其他的一切?你可还记得我俩进行过的各种冒险活动?我认为你只记住了你自己想记住的东西。

我当然还记得,而且我经常回想起我们共同生活的那五个年头,把它们看成是我生命的真正核心。

有一次我们决定步行前往特隆赫姆[4],于是我们真的就大老远走路过去!当我们决定要在米约萨湖驾驶帆船之后,果真就到那个湖上扬帆。某天我们坐在“艺术之家画廊”里面的咖啡厅,突发奇想打算骑自行车去斯德哥尔摩。于是我们回家睡了几个钟头,接着便骑自行车前往斯德哥尔摩。

我们所做过最疯狂的事情,就是那次在哈当厄尔高原的探险活动。我俩打定主意,想要尝试连续几个星期过一过石器时代人类的生活。我们搭乘火车进入山区,然后在海于加斯特尔西南方几千米外的山坡上,将石壁下方一个状似洞穴的岩架建设成我们的家。我们带着御寒衣物和毛毯一起过去。我们预先准备好两大包三明治,以便在设置营地的最初几个小时内有东西可吃,而且为了安全起见,还携带薄脆面包片和饼干作为紧急口粮。此外我们还备有一口锅、一卷钓鱼线、一把猎刀和两盒火柴。而那也就是全部的家当。唯一真正时代错乱的东西,就是你带去的一盒避孕药。避孕药的硬纸板包装也被我们拿来当作日历使用,因为我们没有其他计算时间的方法。我们在第一天主要是以岩高兰、云莓和蓝莓之类的浆果维生,同时靠热腾腾的杜松子茶来增强活力。第二天我们发现了一些可改造成钓鱼用具的鸟类骨头;接着我们又挖出蚯蚓,从此开始用一块石板烤熟钓到的鳟鱼。原本还希望能够抓来一只野兔或松鸡。可是野兔跑得太快,而松鸡总是在我们扑向它们的关键时刻振翅飞走。对肉类的饥饿感与日俱增,于是在瞥见一群野生驯鹿之后,我们便移开大石块挖出一个陷阱,用矮桦枝、地衣和苔藓在上面伪装。虽然此后再也没有看到过那群驯鹿,但最后有一只小羊跌入我们的陷阱,于是我们狠下心来把它宰杀剥皮,靠着它又过了几天日子。羊骨用来制成了鱼钩和厨房用品,同时我用它磨制出一件首饰,用强韧的蔓藤把它穿起来挂到你的脖子上。此后我们多出了一张羔羊毛皮。这是一大福音,因为白昼已开始变得越来越短,有一天早晨地面上还铺满了霜花。直等到那时我们才收拾行囊,而且心中充满胜利感。最后只剩下四颗药丸,表示我们已经度过了十七天的穴居人生活。很显然,我们也藏匿得非常好,因为在那段期间内我们没有遇见任何人。我们已经向彼此证明了,自己有办法像石器时代的人类那样生存下去。不过能够回到家里真好,可以享受沐浴、双人床和一瓶金力。接下来一天半的时间内我们几乎没有离开过床。我们浑身僵硬,深受时差之苦:我俩宛如在时光中旅行了好几千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