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 第十七章 论自命不凡(第6/14页)

不能肯定的坏事是对我们最大的折磨[27]。

——塞涅卡

对于不幸的事情,我会像男子汉那样去对待;但在其他情况下,我的表现却如同孩童一般。对倒台的恐惧要比这一打击本身更使我感到着急。得不偿失嘛。吝啬鬼因爱财而受到的折磨要比穷光蛋来得厉害,嫉妒的丈夫因爱情而受到的折磨也比戴了绿帽子但蒙在鼓里的丈夫厉害。失去葡萄园往往要比因葡萄园而去打官司所受到的损失来得少。最低的梯级最为牢固:它是整个楼梯稳固的基础。你站在上面,一点也不用担心。它紧紧地装在那里,支撑着楼梯的其他部分。下面的例子说的是一个贵族,在当时有许多人知道,这个例子是否包含着某种哲理?他在年轻时不务正业,到年纪很大才结婚。他能说会道,爱开玩笑。他想起戴绿帽子这个话题能使他谈论和嘲笑别人,又不会被别人嘲笑,就在每个人只要出钱就能找到女人的地方娶一个女子为妻,并同她一起生活。他们在见面时这样打招呼:“你好,婊子!”——“你好,王八!”他在家里同客人们谈得最多和最公开的话题是他为什么要娶这个女子为妻:这样,别人就不会在背后议论他,即使责备他也不会十分尖刻。

至于贪图功名,它同自命不凡十分相近,确切地说是自命不凡的产物,但要使我对此产生强烈的欲望,就必须让命运之神跑来抓住我的手。因为我决不会为不可靠的希望来操心,决不会去做各种艰苦的工作,而任何人要想提高自己的声誉,在开始时都要做这样的工作:

我不会用这样的价钱去买希望[28]。

——泰伦斯

我喜欢我看得见和我所拥有的东西,我永远不会离开我的港口,

用一把桨劈开波浪,用另一把桨触及沙滩[29]。

——普罗佩提乌斯

另外,如果不首先把自己的财产押上去,就很难取得什么进展。我认为,如果你有足够的财产,可以使你保持你在出生和成长时的生活条件,那么,你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为增加自己的财产而花费金钱,无疑是十分荒唐的事情。但是,如果命运不准一个人呆在某个地方去过宁静的生活,那么他用自己的财产去冒险是可以原谅的,因为他不管怎样,都必须去寻求自己的幸福。

在逆境之中,必须选择冒险的道路[30]。

——塞涅卡

我更会原谅把自己所得的遗产随便乱花的幼子,而不会原谅负责维护家族荣誉的长子,因为他犯这样的过错会使家族破产。

我在过去的好友的帮助下,找到了一条最容易走的捷径,即摆脱这种欲望,过着平静的生活,

要得到美好的棕榈枝,身上就会布满灰尘[31],

——贺拉斯

我也十分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力量,觉得凭这些力量干不了大事,另外我也记住已故的掌玺大臣奥利维埃的话,他说,法国人就像猴子一样,它们爬到树上,从一根树枝爬到另一根树枝,不停地往上爬,一直爬到最高的树枝,爬到上面后就把自己的屁股给别的猴子看。

把顶不住的重物放在自己的头上很不光彩,

因为膝盖很快就会发软,只好把重物放下[32]。

——普罗佩提乌斯

我身上那些无可指责的品质,我觉得在这个世纪毫无用处。我生性随和,会被人说成软弱无力;信仰和真诚会被人认为相信迷信和谨小慎微;坦率和自由会被人认为令人腻烦和大胆妄为。但是,塞翁失马,安知非福。出生在道德败坏的世纪里并非坏事,因为同别人相比之下,你不用花费很大的力气就会被认为有道德的人。在我们的时代,只要不杀害父母,不亵渎神明,就是个正派、诚实的人:

现在,如果一位朋友不否认把钱存在他那里,

如果他把你的旧钱包交还给你,

里面放着他那些带铜绿的硬币,

这样的忠实可靠简直就是奇迹,

值得记载在伊特鲁立亚人的古籍上,

并应该杀一头戴花冠的羊来进行祭献[33]。

——尤维纳利斯

在以前,在任何地方,君主们都从未因自己的仁慈和公正而得到如此肯定和如此巨大的感谢。他们之中第一个想到要用这样的办法来博得民众的喜爱和信任的人——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一定会大大胜过其他君主。力量和强暴有某种用处,但并非总是万能。

我们可以看到,商人、村里的审判员和手工业者在勇敢和军事知识方面一点也不比贵族逊色:不论在群体和个体的战斗中,他们都打得十分出色,并在我们现在的内战中保卫了城市。在这样的混乱之中,君主失去了自己荣誉的光环。但愿他发出人道、真实、正直、节制以及首先是正义的光辉:在我们的时代,这些特征十分罕见、无人知晓、不受欢迎。只有民众的良好愿望才能使他干出大事,而其他任何品质都不能使他得到民众的良好愿望,因为这些品质要比其他品质有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