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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我们在那最后一个早晨穿越旅馆大厅,走向阳台准备观赏峡湾和紫叶山毛榉的时候,旅馆主人的女儿——今日的旅馆经营者——询问我们是否能够在她上午出门前往银行的时候,挪出半个小时来照顾她的三个小女儿。说来奇怪的是,那个位于峡湾旁边的小村落当时竟然设有一家银行分行。[4]

我们立刻答应下来。那些小女孩都非常可爱,我们跟她们已经相当熟,而其中最小的一个还不超过两岁。在之前几个月,我甚至已经开始认真打算,打算停止服用避孕药。我俩十分感激她对我们展现出来的信赖,因为有谁会想让邦妮和克莱德来帮忙照顾小孩呢?

我已经再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为了什么缘故,结果我俩几乎整个上午都在照顾那些小女孩。而我们自己的想法为:这是我们该做的事情,因为我们非常感激她把晶体管收音机和自行车借给我们使用。其实我们没必要对她这么说。毕竟我俩已经在那家旅馆里面花了不少钱。我们是很好的顾客,既不在葡萄酒那方面,也不在饭后的烈酒和咖啡上面节约开销。当时他们有卡尔瓦多斯,斯坦!所以你的记忆正确无误。卡尔瓦多斯在那些日子相当罕见,至少在大城市外面的小旅馆如此。不过自从开车前往诺曼底旅行之后,我俩就爱上了那种苹果白兰地。如今我已经记不得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中叶的时候,在国营酒类专卖店里面是否也找得到卡尔瓦多斯,但不管怎么样,那是我俩于正常情况下所绝对负担不起的。可是在那个荒郊野地,我们却置身于好几个冰川期所留下的深刻疤痕之间,每天晚上在用餐以后坐着畅饮卡尔瓦多斯。

于是我俩在那家旅馆多停留了一天。接近中午的时候,我们已经做好照顾小女孩的工作,那最后一个下午就完全属于我们了。我们几乎已经走遍这个峡湾小村落的每一个角落,我们已攀登过附近的几座山峰——隔天早晨我们的膝盖并为此作出了见证——但说来相当奇怪的是,我们还没有去探访旅馆正后方山谷上面的牧羊人小屋。如果我们的汽车还停放在海拉,没有被警方拖去进行调查的话,第二天早上我们就会开车回家,否则至少是开往我们所能抵达最靠近东挪威的地点。我们已不再认为有什么事情是理所当然的了。但最终我们认为当天还剩下一趟远足有待进行,那就是前往山上的牧羊人小屋。天气好得没有话说,在我们停留的那几天几乎没有下过雨。

我们带着盒装午餐和一保温瓶的热茶出发,朝着明达尔山谷的上方走去——那里也就是不过几个星期以前,你和我再度前往漫步之处。我相信你仍然记得在那两个场合出现过的所有情况,但现在我还是照样写出我自己所记得的一切,让你不得不重新仔细想想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们途经左边最后一座农庄的红色谷仓,以及右边的步枪靶场,而后继续沿着小路在景色宜人的明达尔河右岸行走了一段距离,终于来到名叫草场之家的夏季农庄。在满是羊屎和牛粪的碎石子路上,我们跳跃前进,因为那些牲畜没多久以前才刚刚被驱赶到夏季牧场。

我俩正在苦中作乐。一个星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切前途未卜。纵使我们到头来永远不必为海姆瑟达尔丘陵上面所发生的事情负责,那也已经留下了一辈子的伤痕。我们对此早就心知肚明,但所不晓得的是,我们怎么能够有办法带着自己对那段遭遇的记忆共同生活下去。然而我们依旧戏谑嬉笑,我们还是保持原来的模样,不过我们也无奈地体会到,那是我俩待在天堂,待在我们口中“色情的穷乡僻壤”之最后一日,虽然色情的其实并不是这个穷乡僻壤,而是过去一个星期内在此地狂欢作乐的我俩。

当我们向上漫游的时候,你一直想对我毛手毛脚。有一回你还打算要求更多,而且你很认真,不光是随便说说而已。你哄骗我说:整个山谷现在都归我俩所有,我们很容易就可以隐藏在赤杨树丛里面,更何况今天的天气相当暖和。但是我坚持我们必须先走去山上的牧羊人小屋。我轻描淡写地表示:“到了那边以后,我们再来看看你是否还有足够的男子气概。”我把那句话记忆得非常清楚,因为你听了以后十分恼火。然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让你在随后几天甚至几个星期内,完全丧失了男子气概。实际上,此后我俩都不曾在一起。从此我们就再也没有在一起了。

距离草场之家几百米的地方,在小径左侧的沟渠里面茂密生长着一丛丛指顶花——紫花洋地黄。它们是那么的修长和那么的粉红。据我所知,那些花朵吃了会死人;但我也晓得,洋地黄的叶片可以救人一命。那些铃铛形状的花朵具有莫名的吸引力,使得我挣脱你的手,跑步过去触摸它们。我对着你说道:“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