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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广播电台不作出任何相关报道?整件事情为何会遭到隐瞒?其中一定存在着某种理由。那又该如何解释呢?有关当局为何刻意不公布消息?那个身穿灰衣、围着莓红色披巾的神秘女子,在半夜跑到山上到底打算做什么?她为什么会在该地逗留?莫非那涉及了军方或特勤单位的活动。难道我们无意间卷入了一个攸关国家安全的重大案件?
我的想象力比较丰富,忍不住开口:“被我们撞倒的那个女人果真是一个普通人?广播电台没有作出任何有关失踪人口的报道。警方也不曾征求目击证人。也许她是一个外星人,一位来自外层空间的访客?”当天夜里曾在山区上空曾出现过一道奇特的光束,是的,我俩曾经看见空中冒出灿烂的光芒。
那整件事情实在令人费解。受害者到底是谁?如果她不是“外星人”或某种鬼怪的话,那么一定有某人正在某地设法查明肇事者的身份。我俩试图勾勒出一个轮廓:他们想必正在寻找一名男性,这毫无疑问,因为女性面对那种事情的时候通常不会逃跑。说不定治安警察或刑事警察基于某种理由,希望在找到犯案者之后才对外说明整个事件的原委。
我们的汽车仍停放在海拉。我们是否应该自行通报呢?我们可以打匿名电话提供线索,说在渡轮码头摆着一辆撞坏的车子——那我们令人难以忍受的境遇就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但是从这个由一连串问题和初步答案所构成的混乱状态之中,衍生出一个经过冷静算计的新愿景。我率先把它清楚地表达出来。我说道:“亲爱的斯坦,我们已经一起生活了五年。突然间我们变得非常倒霉,还共同做出了一件真正的蠢事,因为在撞车之后就这么离开现场实在是很不明智的做法。但不管那个被我们撞上的可怜妇人到底出过什么事,现在我们都不再可能帮助她了。那么我们是否应该设法以最美好的方式来度过这最后的日子呢?”
“天狼星,”我继续恳求道,“仙女座,斯坦!”而你立刻领悟了其中的关联性——我的意思是,你想起了我俩之前在雷夫斯内斯渡轮码头所谈论的对象。
我是在为我俩作出恳求,而且想把你争取过来,这一点也不困难。结果我们共同度过的最后的美妙日子就那么开始了。我们淋浴完毕,来到楼下,坐在宛如博物馆一般的壁炉室畅饮开胃酒。旅馆里面没有金力,但是他们有斯米尔诺夫伏特加酒和莱姆汁。
吃过晚餐以后,我们又端着咖啡坐回壁炉前面。从当晚开始的一个星期内,我们都把广播电台的节目播出时刻表牢记在心里,必须在十点钟之前赶回房间收听新闻。可是依然动静全无。
我无须详细叙述我俩在当地共同度过的那个星期,因为你还记得事情的经过,而且我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稍微对此进行过讨论。我们每天都长途漫游。在第一天,我们很吃力地爬上苏佩勒山谷,一直走到冰河舌前面。你还记得那天所发生的事情吗,斯坦?你还记得我们在苏佩勒冰河旁边的约迪斯纪念品店吃完巧克力,买来几副当地手套之后,在下方河畔的苔藓堆中发现了什么吗?或许我们应该继续把它当成我俩之间的小秘密。第二天我们借来两辆自行车,此后又探访了胡尔佩山谷和博雅山谷。我们在博雅山谷待了好几个小时,坐在小冰川期所留下的冰碛石上面观看冰川崩裂。
每次出门时,我们都会随身携带那台小型的晶体管收音机。有一回当我俩经过接待柜台的时候,一位名叫莱拉的女士指着收音机挖苦地问道:“巴德尔-迈因霍夫?”
我们装没听见。可是一切仍毫无动静。似乎没有人在意“邦妮与克莱德”疯狂驾车穿越乡间时所干下的勾当。维持这种状态的好处便是它持续不断给予我们另外的一天。我们没有更长的时间衡量尺度——我们以额外获得的每一个小时为乐。
我们反复进行了讨论和臆测。比方说,是否有人蓄意打算让那位女性被汽车撞死呢?那种想法固然可以稍微减轻我们的内疚感,却也让我们感觉自己遭人利用。搞不好她就在我们开车经过的一瞬间被推到马路上。因为当时尽管天色几乎已经亮了,我们却始终未曾注意到任何动静,直到冷不防有红色的东西出现在引擎盖前面为止。而等到我们重返现场之后,又没有查看是否有人躲在灌木丛里面。甚至或许她在被汽车撞上之前就已经死了。为什么不可能呢?的确,为什么不呢?我们仅仅目睹“一团红色的东西出现在引擎盖前面”,而且我们把那个讲法重复使用了许多遍。可是我们并没有看到那位女性本人,所以很可能只是瞥见她的披巾在山间稀薄空气中随风飞舞。有人早就把她杀死,如今只需要炮制出一场致命的车祸来遮掩犯罪行为。说不定她已经倒在路边,但如果她肩上没有莓红色披巾的话,就不会那么容易被人发现,即便与她相撞时的力道已足以让车头大灯裂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