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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强调:“即使是玩把戏,也有许多做法可以毁了别人的一生。一个人只要具备足够的想象力,就会有办法透过各种途径让某人形同被判处无期徒刑。”
你最近也曾在传给我的一封电子邮件中提到过类似的事情,表示有一名中东巫师企图用魔法让一对夫妇离异……
讲到那里以后,我就不再设法隐瞒自己的意见,因为我觉得你的想象能力已经到了近乎滑稽的地步。我把一只手放到你的膝盖上——我相信你会喜欢那样,但我也意识到,我们彼此做出亲密肢体动作的次数恐怕屈指可数了——同时我开口问道:“可是那块披巾,斯坦!假如她伤势不严重的话,为什么会在冷飕飕的夜晚把莓红色披巾解下来,或者把它遗失了?”
我不清楚你对你自己的理论到底相信到多大程度。而你自己也曾经表示过,你只不过是设法用理性的态度来思考。这么做当然没什么不对,斯坦。但“红莓女”的独特之处,并不仅仅在于她跟被我们碾过的那位妇人长得一模一样,而是在于当我们触摸那些娇嫩艳丽的莓红色指顶花之际,她在小树林内出现的方式,以及她再度消失的方式。我已经开始发展出用唯灵论来诠释事物的做法,而在此刻——我指的是当我们驾车踏上归途,一路向南驶往古尔和内斯比恩,接着继续朝向克勒德伦湖、苏克纳、赫讷福斯、苏利赫格达前进的时候——你至少还能够仔细地听我讲话,而且那不光是出自患难与共后的体贴关怀。一切事情都尚未尘埃落定,你仍然完全陷入疑惑。我没有谈到我从台球室拿走,那本前一天早晨在你熟睡时我阅读了一个小时的书。可是我们就在遇见“红莓女”几个小时之前发现该书,这岂不相当奇怪吗?
后来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们与“红莓女”的邂逅可以看成是吉祥之兆。我俩一直对生命有着同样强烈的感受,但也为了生命有朝一日将会永远消逝,于是有着同样深沉的绝望——如今我们却蓦然得到一个启示,表明尘世的生命仅仅为一个过渡状态,而且我们的灵魂能够在此世之后继续存在下去。她露出蒙娜丽莎式的微笑,在淘气中带着精明。“来吧!我们将分享一个巨大的礼物。”甚至今天当我写出这些字句的时候,我仍然非常乐意与你分享这种胜利。这么做仍为时不晚。
但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能够带来宽慰的事情。围着莓红色披巾的女子已经不再处于那么糟糕的情况。这岂不让我们稍微减轻罪恶感了吗?我们固然缩短了她在尘世的寿命,因为她的肉体已在事发当时或者随后一个星期之内死亡——而且此事直到今天还让人想了就毛骨悚然。然而“红莓女”向我们作出了启示,表明她已经转移到另一个的时空。她不正是为了这个缘故才过来向我们现身的吗?为了原谅我们,并且向我们灌注新的勇气!她对我说道:“你是从前的我,而我是将来的你。”她还表示:“别担心,你将变得跟我一样,永远不会死亡……”同时她也讲出一个信息来安慰你:“小伙子,你实在该吃超速罚单。”从她的视角来看——我是说,从她的“新”视角来看——你的过失不至于超出交通违规的范围,况且当我们仍在尘世涉入无谓的竞逐时,那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可能会犯下的错误。所发生事件的严重性就不过如此而已,因为我们的肉体十分脆弱和短暂,而日后将出现一个更加纯净和更加稳定的存在形式。
透过这种方式,她其实告诉了我俩一模一样的东西。
然后我们又回到家里,再也不准谈论当初发生过的事情。可是创伤早已深植我们心中,羞愧和内疚无时无刻不纠缠着我们,而且我们只要看见了对方就会浮现那种感觉。无论当我们一起煎荷包蛋,还是相互倒茶或倒咖啡的时候,每一次都是如此。
但是我已经得出了结论,认为我们并非因为罪恶感才无法继续生活在一起。我俩迟早还是会有办法摆脱那种耻辱。比方说,我们可以一起向警方自首投案。事情就那么简单!如此一来,我们势必将承受所应得的惩罚与羞辱,可是我们却可以好好相互扶持共渡难关。
你应该还没有忘记,我们开始遮掩一切之前所做过的事情。最后我们甚至还打匿名电话给警方。我们提出询问:在我们行驶于52号公路当天的晚上,两郡交界处的路段是否曾经发生车祸,或者是否曾有任何人被汽车碾过?我们还说,我们之所以联络他们,是因为我们说不定现场目击了什么事情。警方将时间和地点登记下来之后,便要求我们再打电话回去,因为我们坚持要匿名。结果我们拖延两三天以后才终于又打了电话。警方却向我们作出确认,表明那里无论在当天晚上或其他任何时候都没有过关于车祸的报告,因为该路段笔直得异乎寻常,而且路况相当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