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小小的好事(第3/11页)

医生长得英俊,肩膀宽阔,脸上晒得黑黑的。他穿的是三件套的西装,打了条带条纹的领带,袖口是象牙链扣。他灰白的头发梳理过,看上去让人觉得他好像刚刚听了一场音乐会回来。“他没事。”医生说,“没什么好紧张的,他会好转的,我想。他没事,不过我还是希望他会醒来。他应该很快就会醒了。”医生又看了一眼男孩,“再过一两个小时,等现在正在做的几项化验结果出来,我们就会了解更多。但是现在他没事,相信我,除了颅骨有轻微的骨裂,倒是有这个情况。”

“哦,不。”安说。

“另外还有点脑震荡,就像我以前说过的。当然,你知道他还在休克。”医生说,“有时,休克病例中会有这种情况。”

“可是他已经脱离真正的危险了吗?”霍华德说,“你以前说过他没有昏迷,那你不会称这是昏迷,对吧,医生?”霍华德看着医生,等他回答。

“对,我不认为这是昏迷,”医生说着又看了一眼那个男孩,“他处于深度睡眠。这是一种复原性的措施,是身体自动采取的一种做法。他没有任何真正的生命危险,这点我可以肯定,是这样的。不过等他醒了,还有另外几项化验结果出来,我们就会知道。不用担心。”医生说。

“是昏迷,”安说,“某一种吧。”

“这还不能算是真正的昏迷。”医生说,“我不愿意称这是昏迷。不管怎么样,现在还不能认为是这样。他休克过。在休克病例中,这种反应很正常,是对身体创伤的一种临时反应。昏迷——嗯,昏迷是种延长性的深度无意识状态,可以持续几天,要么甚至几个星期。不管怎么样,就我们所知,斯科蒂不属于那种情况。我只是有把握到明天早上,他的状况就会好转。不管怎么样,我确信他会。等他醒了,我们就能了解得更多,现在应该不用等很久了。当然,你们想怎么样都行,留在这里,或者回家一阵子,但是不管怎么样,想走开一阵子就走开一阵子吧。这样挺辛苦,我知道。”医生又注视着男孩,看着他,然后扭头对安说,“你尽量别太担心吧,年轻的母亲。相信我们,我们在尽我们的全力。现在只是个再等一段时间的问题。”他朝她点点头,又跟霍华德握握手,然后离开了病房。

安把手放在斯科蒂的前额上,放了一阵子。“至少他没有发烧。”她说,接着又说,“我的天,可是他摸着很凉。霍华德?他应该是这样吗?你来摸摸他的头。”

霍华德把手放在男孩的前额上,他自己的呼吸慢了下来。“我觉得他现在摸着就应该像这样。”他说,“他还在休克中,记得吗?医生就是这么说的,他刚才还在这儿。斯科蒂有问题的话,他会说的。”

安在那里又站了一会儿,咬着嘴唇,然后走到她那把椅子前面坐了下来。

霍华德坐在她旁边那把椅子上。他们对望了一眼。他想说点别的什么话让她放心,却又不敢。他拉过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大腿上,她的手放在那里,让他感觉好了点。他拿起她的手捏了一下,然后只是握着。他们就这么坐了一会儿,看着男孩,没有说话。他不时地捏一下她的手,直到最后她抽开自己的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我一直在祈祷。”她说。

他点点头。

她说:“本来我几乎以为我已经忘记了怎样祈祷,不过现在又想起来了。我只用闭上眼睛说求您了,上帝,帮帮我们——帮帮斯科蒂,剩下的就容易了,话都是现成的。如果你祈祷过就会知道。”她对他说。

“我已经祈祷过了。”他说,“我今天下午就祈祷过——应该是昨天下午了,在你打过电话之后,当时我正在开车来医院。我一直在祈祷。”他说。

“那就好。”她说。几乎是第一次,她觉得他们在共同面对此事,麻烦事。接着她意识到之前只是她和斯科蒂遭遇这件事,她并没有拉霍华德进来,尽管他也在,而且一直需要他。她看得出他累了,从他的头显得沉重而且有点往胸前耷拉着来看是这样。她心中油然而生对他的浓浓柔情,为自己是他的妻子感到高兴。

还是那位护士进来,再次测了男孩的脉搏,看了看吊在床上方的药瓶里药液的滴注情况。

过了一小时,另外一位医生进来,介绍自己叫帕森斯,放射科的。他胡须茂盛,穿的是平底便鞋,白大褂里面穿着西部风格衬衫和牛仔裤。

“我们要带他下楼再拍几张片子。”他告诉他们,“我们需要再拍几张片子,想做次扫描。”

“是什么?”安说,“扫描?”她站在这位新医生与病床之间,“我还以为该拍的X光片子都已经拍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