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5/9页)

半磅的火腿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她用脏兮兮的小胖手抹抹嘴巴,打了个饱嗝。“我想我是饿了。”她意识到了自己做的事,主动先开口了。

随后她气得满脸通红。我想大概是在生我的气。我指着一堆小包装袋,说:“把东西都放进那个橱柜好不好?”她对东西的包装和外观很感兴趣,站着扒拉了一会儿,然后开始随随便便地堆放到橱柜的搁板上。没多久她就停下来,净看我做事了。

“我们一起吃晚饭吗?”

“你想吃什么?”

“哦,我不知道……随便啊。”

“嗯,那你坐下来吧。”

她重重地坐到椅子上,不一会儿就开始焦躁地东张西望—她想要音乐播放器。

“不行,我们吃晚饭了,凯特。”

我摆好各种口味的奶酪和肉酱,拌了色拉,准备好水果,这才坐下来。凯特的心思已经不在我这里了。她目光呆滞,心不在焉。

“你去过空屋了吗?”

没有应答。

“凯特,你这三个星期一直都在这里吗?还是在空屋?他们来过这里吗?”

“来过,我想是来过了。几次吧。”

他们来过这里,而且不止一次,我心想,尽管肮脏程度加剧了,但倒是没有什么实际的损坏。

不过我不会再追问下去,因为要是多追问她就会撒谎。很快我就吃完了这顿饭,要是和理查德共进晚餐那该有多么愉快,而和她一起吃饭就情趣全无,纯粹填满肚子罢了。她起身走回到起居室,嘭的倒在沙发上,伸手去拿她的播放器。我拦住她。“凯特!”

“干吗—?”

“凯特,我不想让你这就塞上耳塞,把自己关进那个该死的播放器世界。我想和你谈谈。”

突然间,她像婴儿一样尖叫着发起脾气来:“为什么你要揪住我不放,为什么你老是要干涉?”

我耸耸肩,就此作罢。

这是第一天晚上的情形。

第二天晚上,她坐着的时候很警觉,对我有所防备—她已经考虑过了,认识到自己的表现不好,不会再犯了。正是这一点鼓舞了我—其实她多数情况下还是活在正常人的世界当中。

我带了许多工作任务回家—我在阿卡狄亚[41]的这三个星期,工作自然是堆积如山了。但是我先把工作放到一边,不厌其烦地准备晚饭,把桌子收拾得干净漂亮。她跟在我后面,满怀希望地微笑着,等待乖乖听候我吩咐的机会。

我坐下以后,不停摸索推敲着合适的措辞。心里着急憋了许久的话,没说上几句,就在我们的沉默中无疾而终了,与其说是出于尴尬,不如说是觉得希望渺茫。我只是笑笑,给她加了饭菜。不过她并不饿—橱柜里面有几包饼干已经不见了。

一顿晚饭下来徒劳无功,我想我也该工作了,但我们走进起居室之际,她急于打破沉默,腼腆地说:“你不打算再把椅套罩起来吗?”

“可是椅套上面都是香烟戳坏了的洞洞啊。”

她全身动作都躲躲闪闪的,又坐立不安—她在否认她该为此负责。“可难道你就不打算买新的椅套吗?”

“凯特,你坐下来。”

她坐到我对面那张脏兮兮的沙发上,身边都是她弄出来的面包渣、包装纸和用过的纸巾。

我勉强坐了下来,之前有果酱沾在这把椅子上面,不过已经刮掉了。

她愁眉苦脸的,让人同情,可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看得出来,对她来说尤为重要的是,我应该说,好,我会把房间收拾好。她早就一直这么想着了。

或许我该说:话说回来,凯特,我收拾好房间有什么用呢,反正你和你那些狐朋狗友又会统统破坏掉!不过我说不出口。比如说:等你走了,到时候……但她盯着我不放,眼神抓狂,她听到的就是这样的信息。

我说:“我会把东西都拾掇好的,凯特。你别担心。”言下之意是,别担心,我不会把你扫地出门。

与此同时,布朗夫人最终弃我于不顾了。她不会收拾凯特的烂摊子,事情就是这样。

每天晚上,当我把凯特丢在那儿,自顾自去泡澡,然后躲进卧室(理查德说感觉我不在其中的房间!),这时候我就发现自己灰心丧气的,都是因为凯特。随后我振作起来,多做积极的打算。我罗列出一些合情合理的话,准备对她好好讲一讲。我想象我们对话的情形:

“凯特,你打算就这样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