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的埃伦蒂拉和她残忍的祖母 令人难以置信的悲惨故事(第4/18页)

他把装着骨殖的大箱子随随便便往那堆烧得黑乎乎的家具中间一放,对着祖母伸出一只手。

“五十个比索。”他说。

祖母往搬运工那儿一指。

“已经给您的仆人了。”

司机吃了一惊,朝他的助手望去,那人朝他做了一个肯定的手势。司机走回驾驶室,驾驶室里还坐着一个身穿丧服的女人,怀里抱了个孩子,那孩子正热得哭哭啼啼的。搬运工信心满满,对祖母说道:

“要是您没什么意见的话,埃伦蒂拉就跟我走了。我这可是一片好意。”

女孩吓了一跳,连忙说道:

“我可什么都没说!”

“这全是我的主意。”搬运工说道。

祖母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番,不是看不起他,而是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胆。

“我觉得这主意不坏。”她说,“条件是你得赔偿她粗心大意给我造成的损失。总共是八十七万两千三百一十五比索,减去她已经还给我的四百二十比索,还差八十七万一千八百九十五比索。”

这时卡车启动了。

“请您相信我,要是我真有这么一大笔钱的话,我一定会付给您的。”搬运工说得十分认真,“这姑娘值这么多钱。”

小伙子的这份决心让老祖母很开心。

“那就等你有了钱再来吧,孩子。”她用同情的语调说道,“但现在你最好走开,要是我们算一算细账的话,你还差我十个比索呢。”

搬运工跳上车厢,卡车开动了。他朝埃伦蒂拉挥手道别,但女孩还沉浸在惊恐之中,没有回应。

就在卡车放下她们的那块空地上,埃伦蒂拉和祖母用几块洋铁皮和破毯子搭了个小棚子住了下来。她们在地上铺了两张席子,睡得就像先前在那座大宅子里一样香,直到太阳从棚顶的窟窿照进来,把她们的脸烤得发烫。

那天早上,祖母一反往日,亲自给埃伦蒂拉梳洗打扮。她把她的脸涂得像死人一样惨白,这在她年轻的时候曾经是一种时尚,然后给她粘上假睫毛,头上系了个蝉翼纱的蝴蝶结。

“你看上去糟糕透顶。”她说,“但这样最好:在女人的事情上男人总是很蠢。”

虽然还看不见,但她们已经听出来有两头骡子正沿着荒野里的石头路朝这里走来。祖母一声令下,埃伦蒂拉马上在席子上躺下,就像大幕拉开之前一个业余女演员会做的那样。祖母拄着那根主教式的拐杖走出棚屋,坐在她的宝座上等着那两头骡子过来。

过来的是一位邮差,不到二十岁,只是因为干了这份差事显得老成些,他穿着卡其布制服,打着绑腿,头上戴了顶衬着软木的遮阳帽,武装带上别了把军用手枪。他骑着一头漂漂亮亮的骡子,手里牵着的另一头就差一点儿,身上驮着几个邮局的帆布包。

他从祖母面前经过时打了个招呼,继续向前,祖母示意他往棚子里看看。那人停了下来,看见埃伦蒂拉躺在席子上,脸抹得像死人一样白,身上穿了件镶着紫色花边的衣服。

“喜欢吗?”祖母问道。

邮差这才明白这两位打的是什么主意。

“斋戒期间干干这事儿倒也不坏。”他微笑着说。

“五十个比索。”祖母说。

“老天爷啊,您这是在抢钱!”邮差说,“那可是我一个月的伙食费。”

“别这么抠门。”祖母说,“航空邮差的薪水可比神父的都高呢。”

“我送的是国内邮件。”那人说,“航空邮差都是开着小汽车干活的。”

“不管怎么说,爱情和吃饭同样重要。”祖母说道。

“可是爱情喂不饱肚子哪。”

祖母意识到,像这样生活在别人的期待之中的男人有的是时间讨价还价。

“您身上有多少钱?”她问道。

邮差下了骡子,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皱巴巴的票子,送到祖母面前。祖母伸出一只手,像抓球一样一把把钱抓了过来。

“我给您优惠价。”她说,“但我有个条件:您得替我们四处传传名。”

“我会把你们的名头一直传到世界另一头。”邮差说,“我干的就是这一行。”

埃伦蒂拉卸下让她没法眨眼的假睫毛,往席子的一边挪了挪,好让出地方给她这个临时情人。邮差一进棚子,祖母就用力拉上飘动的帘子,挡住入口。

这桩交易立刻见了效果。听了邮差的话,男人们大老远赶过来见识这个新来的埃伦蒂拉。跟在这些男人后面,卖彩票和卖吃食的摊贩也来了,最后,一个摄影师也骑着自行车赶了过来,在棚子对面支起带三脚架的相机,上面罩了块黑布,后面还竖了块幕布,上头画了个小湖,还有几只没精打采的天鹅。

祖母坐在她的宝座上摇着扇子,仿佛对自己带来的热闹场面漠不关心。她唯一感兴趣的是让等候的顾客排好队,当然,要进去见埃伦蒂拉必须提前付费,一分也不能少。刚开始她很死板,甚至推掉了一位不错的顾客,只因为他手头差五比索。几个月下来,她在现实中学乖了,最后,钱不够的,用圣徒的像章、家传的宝贝、结婚戒指以及其他东西来抵账也可以,只要她的牙齿告诉她,那东西的确是金子,尽管不再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