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魏玛时期的德国人和犹太人(第5/25页)

不应该惊讶的是,一个深深两极化的国家总是展示出许多令人困扰的社会变态。事实上,异常行为和犯罪撕裂了魏玛共和国的缝隙。根据德特勒夫· 波伊克特的观点,自有统计资料汇编以来,战后时期见证了最剧烈的犯罪增长。道德标准出现了相应的下降,同时“诈骗心态”上升了。有关柏林20世纪20年代的故事,通常包含了对毒品贩子、卖淫者、杀人狂、臭名昭著的强盗的记录。在整个魏玛共和国时期,普遍的犯罪和政治暴力在德国各座城市肆虐:

柏林处于国内战争的状态。没有任何警告,仇恨突然在任何地方和时间爆发:在街头,在餐馆,在电影院,在舞厅,在游泳池;在午夜,在早餐时,在下午三四点钟。刀子会突然拔出,带刺的指环、啤酒杯、椅腿或者铅棒都成了斗殴的工具;子弹擦过海报柱上的广告,从厕所的铁皮屋顶上反弹出来;在拥挤的大街上,一个年轻人受到了攻击,衣服被扒光,遭到毒打后,流着血被丢在人行道上。十五分钟后,一切都过去了,攻击者消失得无影无踪。

为了发现纳粹未来的线索,理解德国人生活这些较为黑暗的角落是重要的。利用一些事先存在的变态行为,纳粹分子不仅犯下了罪行,也企图将这些罪行在文化上正常化。他们将“把法律弄个底朝天,使不合法性合法化”。据说犯罪是一种反映社会邪恶的镜子;并且,我们还要补充一句话:当社会的领导层自身已经成为罪犯的时候,一个社会产生的犯罪类型将体现更大规模的一类犯罪。

第一次世界大战和国内动荡的五年,使得人类的生活变得残暴和低廉,以致公众对暴力都习以为常。除了暴力被广泛接受之外,还出现了令人困扰的对骗子的宽容和颂扬。正如戈登· 克雷格所提醒我们的,对骗子和罪犯的关注在魏玛时期的小说和戏剧中十分突出,它们包括汉斯· 约瑟· 雷菲斯的《海滩边的决斗》、托马斯· 曼的《费利克斯· 克努尔》、薇琪· 鲍姆的《大饭店》、贝尔托特· 布莱希特的《三毛钱歌剧》、弗朗茨· 维德金德的《凯特侯爵》。布莱希特的《三毛钱歌剧》基本上是一部无政府主义的戏剧,颂扬一个恶棍麦克西斯,因为他损害了一个已经腐烂到核心的因而也不值得真正维护的社会体制。更为有趣的是,在《三毛钱歌剧》出现六年后的小说《三毛钱》中,麦克西斯成为了一个资产阶级银行的经理,在许多被1923年通货膨胀弄得破产的德国人眼里,这是一个骗子合适的岗位。

犯罪行为在电影里也十分突出。在弗里茨· 兰格的故事片中,尤其是电影《谋杀者》中,警察的世界和罪犯的世界经常是互相交换的,以至于观众并不清楚谁是真正的好人或坏人。这些故事片部分描绘了一个四分五裂的世界。诸如《卡里加利先生的橱柜》《马尔布斯先生》或《谋杀者》这样的电影,使观众直面疯狂的权力、性谋杀者、卖淫、对残暴贪得无厌的渴求。电影《谋杀者》的故事是以杜塞尔多夫儿童杀人犯库尔滕为基础,这位谋杀者除了情不自禁可怜地尖叫之外,对他穷凶极恶的犯罪没有任何理性的解释。谋杀者显然是德国小资产阶级的原型:矮胖、服从、挑剔。也许,他也是第三帝国办公桌谋杀者具有象征意义和预言意义的原型。

德国的电影制作者并不一定要努力去寻找德国社会变态行为的证据。在20世纪20年代发生了几起可怕的系列谋杀案,一些案件甚至暗示不知情的德国人卷入大量食人行为,因为这些谋杀者切割了受害者,将有用的部位作为“肉”卖给了当地的屠夫。这些系列谋杀者中的一个,声音温柔,没有攻击性,表面上看柔弱矮小,名字叫格奥尔格· 哈尔曼。他诱捕需要帮助的小孩,提供给他们食品和水,和他们交朋友,然后邀请他们在他的寓所里过夜。他把他们塞进床里之后,对他们进行性侵害,然后用牙撕开他们的喉咙,把他们杀了。除了体验了暴力的狂怒,以及发现自己第二天早晨和另一个死去的男孩躺在床上之外,哈尔曼不记得任何和这些侵害相关的事情。然后,他把孩子们的衣服卖掉,把他们的身体分解成煮熟的肉、罐装的肉,以整洁的方式处理这些尸体。这些尸体被包装成猪肉或小牛肉,很有吸引力,在黑市以很好的价格出售。当哈尔曼被捕的时候,甚至在知道自己被判处死刑的时候,他显得无动于衷。当他最终被处死之后,人们开始唱一些涉及他邪恶行为的歌曲。一首特别恶心的小曲毫无疑问是警告淘气的孩子们,它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