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病态的犹太恐惧症的兴起,1918—1933

第一次世界大战及其后果

在“八月炮火”开始大作之前不久的1914年8月2日,大量的战争演说在整个德国回响。在慕尼黑的音乐厅广场,当从陆军元帅大厅的阶梯传来宣战的消息时,数以千计的人欢呼雀跃。在人群当中,距离面对广场的露台两侧的石狮子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年轻人,他似乎处于狂喜的状态,此刻的激动让他神魂颠倒,根据他张开的嘴和闪闪发光的眼睛判断,他正短暂地体验着一个征兆:命运正在召唤他进入伟大的事业。照片里的这个人是阿道夫· 希特勒。用理查德· 汉泽尔的话来说:“画面永远凝结在这一精确的瞬间,就在此刻,阿道夫· 希特勒的事业成为了可能。照片所拍摄的正在被宣布的战争,形成了对他的崛起不可或缺的社会混乱。”战争的激动让希特勒不能自已,以致“那几个小时像一次赎救,把我从青春的烦恼心情中解脱出来……今天我可以无羞地说:我被感激的热情所席卷,我跪了下来,发自充溢的内心感谢上苍,它赐予我好的命运,让我生活在这个时代”。

希特勒对即将来临的战争的紧张惊险感到狂喜,无论是真实的还是间接感受到的,1914年8月的大多数德国人也共享着同样的心态。国家被真实的战争精神错乱所控制,年轻人和老人都一样欢欣鼓舞地欢迎为德国而战的前景。被压抑的社会挫折,连同强烈持有的民族主义信念公开爆发,并至少在一瞬间形成了非常整一的、有着共同目标和目的的民族。左翼政党保证在胜利到来之前暂时搁置不同意见,和政治的对手结合起来。皇帝骄傲地宣布敌对的政治堡垒处于友好的状态,在一个国家之中,党派的争斗暂时停了下来,“我不再承认党派,我只承认德国”。

大多数德国人陶醉于这种民族主义狂热弥散的情绪之中,他们把战争看成激动人心的消遣,甚至把自己从多年的不满、被疏离或者失败之中拯救出来,并且希望到圣诞节战争完全结束。年轻人被父母、老师、恋人所怂恿,迫不及待地奔赴前线,一个后来纳粹冲锋队员回忆道:“我感觉自身有一种冲向前线的冲动。最终被允许参与这一神圣战斗的渴望变得非常强烈,上升到几乎病态的程度。”年轻的德国人从小就习惯了男子气概和为祖国牺牲这些崇高理想,同时他们被维系在一些心理和行为的培养上,包括自宗教战争之后对陌生人的仇恨;在崇拜的女性的欢呼声中,以激昂的行军方阵奔赴前线;疯狂的决心赋予感情以心理的力量。

这也包括大量的德国犹太人,他们抓住这个时刻证明他们的忠诚,证实他们的德国人特性。一个协会宣称:“所有犹太人必须尽职,但是德国犹太人必须做得更多。”许多德国犹太人和德国同伴一样,因为同样的理由欢迎战争的到来,但是也许有更特别的原因:战争给了他们机会去令人信服地证明他们是忠诚的德国公民,愿意为德国拿生命作赌注。就他们在德国人口的比例来说,他们参加战争的人数证明了这一点。尽管在1914年前犹太人在德国部队服役的人数只有3500人,但在1914年到1918年间,他们在武装部队的服役人数就大约有10万人。其中8万人直接投入战争,3.5万人因为勇猛而获得勋章,2.3万人获得了未正式任命的军衔,2000人成为军官。总共有1.2万德国犹太人在战争中失去生命。

志愿兵中最年轻的人是十三岁的犹太少年约瑟夫· 齐皮斯,他在前线失去了两条腿。第一位议员志愿兵是路德维希· 弗兰克,他也是一位犹太人。莱奥· 贝克最初是一位最重要的犹太知识分子领袖,在东部和西部前线作为战地犹太教士提供服务,安慰犹太士兵,满足他们的宗教需求。弗里茨· 哈伯是皇帝威廉学院的领导人,他通常不炫耀沙文主义,但还是在《93人宣言》上签了字。《93人宣言》是一份由93位著名知识分子签署的公开声明,他们证明德国对比利时的入侵是合理的,否定所有对德国战争暴行和侵犯国际法的指控,并大胆地肯定德国军队和人民是一体的。其他犹太知识分子也签署了这个沙文主义的文件,其中包括保罗· 埃尔利希、路德维希· 富尔达、保罗· 拉班德、马克斯· 利伯曼、马克斯· 赖因哈特,这是一个由知识分子精英组成的给人印象深刻的群体。弗里茨· 哈伯很快使学院跟上了战争的步伐,让他的化学知识用于毒气的生产。和其他两位著名的犹太科学家、也是未来诺贝尔奖得主詹姆斯· 弗兰克和里夏德· 维尔施泰特一道,哈伯负责研发各种各样的化学武器,甚至亲自指导在前线的实际进攻。犹太诗人恩斯特· 利绍尔(1882—1973)创作了最具侵略性的、充满仇恨的战争诗篇,诗歌的名字叫《仇恨英国人的赞美诗》,它立刻给他带来的声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