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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我早就听过这样的话。所以鸟羽伏见一开战,知道彦根站到萨长一边儿去时,我也没有觉得意外。

假设那时作为总大将的庆喜公势力没有延伸到大阪,旧幕府军仍由会津大人来指挥的话,情况又会如何?虽然现在再来讨论这些毫无意义,不过我觉得针对庆喜公的怨念并不会转移到会津大人的头上。

指挥官可是个难差。比起运筹帷幄的能力,有时候决定战争趋势的往往却是本人的立场。御大将身上纠葛着的各种因果,一朝明了化的产物就是战场了。而那些因果,也就成了士兵们各自的命运。

你既然是陆军将校,对于指挥官是怎样一个角色应该深有体会吧。这么说起来,二百三高地的乃木难以例外啊。

果然我不是个大谈国事的人哦。你看我只不过是把耳濡什么的话复述了一遍而已,这嘴皮子啊都有些发凉了。的滋味,让我想起了一些老早就忘掉的东西。我们在壬生驻地谈笑风生时,面前的下酒菜里,应该就有这吧。话题跳得有些厉害,不过毕竟说的都是过去太久的梦,担待点儿。负责指挥新选组的,当然是土方岁三。但近藤勇却并不是摆设。队士们虽然万事听从土方安排,可却是以近藤这个御大将为中心团结起来的。放在军队里的话,就像是司令官和参谋长吧。在近卫师团里,也不可能是由师团长直接跑来对部下指指点点下命令吧。毕竟这些都是参谋长的差事。虽然实务方面全都是由参谋长操刀,可将兵们的命运却并不掌握在他手里,这也是军队神奇的地方。土方的指挥依旧出色,然而就在近藤负伤后,新选组就落入了一种奇怪的状况里。这东西很难用理由解释得清楚,御大将就是这么回事儿。当我在神田和泉町医学所了解到近藤负伤的严重程度时,我知道,新选组完了。虽然这并不代表新选组的名号就此消失,可没了举世无双的剑客近藤勇,新选组也就只剩下空名一个了。

回品川临时驻地的路上,我心情几乎是掉到谷底。心想着干脆就这么消失得了,可却连该消失去哪儿都不知道。袖之浦的岸边飘着小雪,那天晚上挺冷的。一回到品川宿的釜屋,我二话不说就冲着澡堂走去。

釜屋作为大名行列御本阵级的旅店,可以说相当气派了。不过谁家行列到了江户门口还会平白留宿一晚上的,说是御本阵,也就是供人歇脚休息的地方吧。

当过“某某大人”御本阵这样的事,说到底也是旅店骄傲的资本,对营生自然也是有利的,看看旅店门口那一大排破旧的看板就知道了。要知道参觐交代那样麻烦的规矩,已经废了好些年了啊。在这一堆老看板的最后,却摆着一块崭新的“新选组御本阵”,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到底过去是货真价实的御本阵,澡堂什么的简直是奢华至极。拉开滑门,走过宽敞的板敷间[2],是一整天都满着热水的浴池。撩起拨窗,视野所及的是与御台场遥遥相望的海面。

有人先我一步。旅店既然是被我们包下了,倒不用顾虑有外人。只是由于拨窗灌进来的冷空气,让四周充满了水蒸气,雾气蒙蒙中本来就看不清坐在浴池边上朝着我瞧的是谁了。加之浴室里的灯光,就板敷间的上框上吊着的那一小盏。

我跳进浴池里,舒展身子哼哼了一声,问:

——谁呀?

可能是听出了我的声音,先前的人赶紧站了起来。

“失礼了。是我,铁之助。 ”眼看市村铁之助被从横滨的医院调了过来,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由他照顾的久米部正亲已经死了。“不,不是那样的。久米部先生也和我一起来了。 ”

听了事情缘由我也是大吃一惊啊。久米部一个身负重伤就快死了的人,他们因为觉得扔下他不妥,竟用大板车一路给拉了过来啊 ——从横滨大老远的,而且还是连夜!

——你们这些家伙是笨蛋吗!我语气里带着不耐烦。真是笨蛋没有笨药医。就是你一口一个澡堂,把这段埋得很深的过去给我刨出来了啊。与市村铁之助在横滨港一别后,再一次见到他,是在品川釜屋的澡堂里。昨天我也提过了,横滨有法国人开的医院,负责收容鸟羽伏见之战的伤员。因为当时法国是力挺德川幕府的。不知是谁提出的,让小姓组里年纪最小的几个去做护理,就此把他们哄下船。

其实我都瞧着呢,那都是土方的主意。一旦回了江户,谁知道明天会怎样。要是还能重整旗鼓再战一把,我们就要作为先锋,去面对东海道或中山道方向涌上的敌人。若是上面规规矩矩选择投降,那我们这些罪人的项上人头,估计就不保了。不管是哪一种,都没什么好下场。

土方岁三这个人吧,什么都不写在脸上。可能因为近藤这人太好懂了,两人在一起久了自然而然就成了这样吧。让他们作为护理留在横滨,其实就是叫他们赶紧逃吧。既然我们也默许了,能逃掉就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