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第5/5页)

他是大阪人,所以应该也不是武士出身。问起他爱笑的事儿,他说笑容是商人的招牌。

不过他也算是个高手,毕竟伍长的职务可不是虚的。可就是这个高手,也是大腿上插着枪,肩上带着枪伤,呆在船中无法动弹。止血效果并不太好,一时间我竟有些好奇,这家伙会不会就这么笑死过去。

我问他是傻了么,他依旧是嘿嘿憨笑着回答我:“要是不笑笑,会痛死的呀。 ”

我说至少临死前正经些吧,他又反驳我:“那哪儿成,不都说苦脸下地狱,笑脸登极乐么。不管是死是活,还是笑着好嘛。 ”

他是大阪本地人,其实没必要身负重伤却还随着我们去江户的。应该是那边有能够收留他的友人。或者说如此跟我们同进退,其实是久米部那嬉皮笑脸下藏着的气节吧。

尽管生死难料,土方还是让久米部接下了小姓组的管理一职。也许是觉得给予重任能够激励他,或者是土方认为吉村贯一郎接班人的立场,能带给他更多求生的力量吧。

那个见钱眼开求生欲望比任何人都强烈的吉村,竟然会在淀堤千两松的战场上献出生命。就在己方阵线崩塌后撤时,他手持双刀,大声呼喝着冲到了最前面。我们每个人,都亲眼目睹了他孤独的呐喊。

至今连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样做,更何况逃往江户的那条船里的其他人了。那时的我们依稀明白了一点 ——一个男人应该怎样活着,又该如何死去。正是吉村的所言所行,给了我们一个示范。

久米部和吉村是元治改号庆应那年春天入队的同辈。也许在土方看来,如果真的有什么力量能够让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久米部留在这个世界,应该没有比让他接班吉村更好的灵药了吧。

我还记得躺在船底的他,在听到命令时露出的那没出息的笑容。久米部笑着说:“看来,还不能就这么死了呢。 ”

主要负责照料他的就是市村铁之助。也不知道是有人指派的还是自发的。小小的身体端坐在枕边,替久米部冷敷换绷带。船中不比陆地,他用热水化了饭团作粥喂食。连大小便的处理和善后都包下了。

现在想想,那时候那家伙也像个小叫花子呢。小姓组虽然不用跟敌人正面交战,可又是传令又是送饭的,没少在弹雨中来去过。他的羽织和袴就跟锅里捞出来似的,白皙的脸上也全是战火的痕迹。我一直觉得,月夜堀川那次不忍心,到头来反而会害了他们。要是一开始听我的送去大垣屋敷,他们哪里还用得着吃这样的苦。作孽呀,吉村。


[1]使者之身上赖上候义丰:使者就劳您照顾了。义丰,指土方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