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第3/5页)

你可能觉得我这一下把事情简略了不少吧,其实并不是。想要省去多余无用的动作,自然而然就会变成这样一个步骤。

那个让土方岁三在最后一刻托付一切的使者,他自称市村铁之助。

吉村贯一郎从京都的堀川边捡回来的小叫花子,第二年又变成乞丐来 到了土方岁三的老家。

听起来完全就像是天方夜谭吧。

庆应三年卯年蜂拥而入的那些年轻人,在经过一系列的教育后,年纪大些的被分配到各个组队里,而年岁尚小的都留在局长身边作了小姓。

现在军队里的新兵,大家都是通过甲级合格后现役入伍的,所以应该都是二十岁吧。在征兵检查中被判定为甲级的人,先不说能干不能干,至少不至于拖军队的后腿吧。可要是十三四岁就入伍呢?就算是再争强好胜的孩子,也只能先留在司令部,至多也就让他们干干搬东西煮饭的杂用吧。局长属下的小姓,听起来好像是不得了的职务,实际上也就跟那个差不多。

土方是个有眼力的人。他的头脑清晰,却又并非仅仅是世间所说的策士那么简单。他平时所想的不只是眼前的策略,而是更长远的将来。

在他看来,距离天下大定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即使目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孩子,终会成为宝贵的战斗力。打个比方,比如住在这里二楼的女学生也是一样的。她们刚进女高师那会儿也都还是孩子。一对对母女好像这辈子都见不到了似的,哭得是稀里哗啦的。可只要吃好了三餐,严加教育,在学校里每日与学问、体育和兴趣打交道,眼看着一个个都出落成了大姑娘。这要是换了男人,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有一点很重要,并不是说每个成长期的人都如此。一个人的成长看的是所处的环境。

从乡下买回来当保姆的女人,在东京的家庭里长大并进入女校就读的女孩,就算年纪相当看着也会差上两三岁。商家学徒和中学生也是如此。按道理说吃的都是五谷杂粮,也都接受过教育,可为何成长的差距就这么大呢?其中最大的原因,恐怕就是情感了。小孩子除了填饱肚子,还需要情感的滋养才能健康长大,只有饱含了情感的教养,才能好好地体现在他们身上。

我也不是说学徒和保姆的雇主对他们就没有情感。要是去路上找个孩子问问年纪,如果与他外貌看起来并无差异,就证明他有个好雇主。

在市营电车一类上若是遇到这样的孩子,虽然注定与他们只有擦肩之缘,我还是会对他们说一句话 ——现在的店绝对不会错,坚持下去!

你手下的部队缺不缺这样的感情呢?要是想着都是部下,而不是当自己的弟子一样来接触的话,他们是不会有长进的。

不过说到这儿,这位坊间流传的鬼副长,看来也算是翻身了吧。土方岁三这个人行事极为干脆,但却又相当重情义。一个人太过于果断,就容易给人冷酷无情的印象,但实话说我就没见过比他更重情又纤细的人了。

我一直好奇他是在怎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在我拜访了他的老家以后,我算是大概明白了一些,却没有再深追。

不对,说起来店主对那些学徒的用心,应该是来自他们自己在店里工作时的经验,而与出身无关了。毕竟他们最明白只要雇主不上心,或是只顾着忙而吝啬了关爱,就算是好苗子也成不了大树吧。

可那一次土方偏偏算错了。那恐怕是他一生中唯一的却又是最大的失误。

他本以为还会持续五年,甚至十年的御一新泥潭,草草地就落下了帷幕。

大政奉还,征夷大将军辞官,都意味着德川幕府政权的结束,谁都无可奈何。只是我们曾满心以为御一新后的新政府里,至少会有将军家的人或是幕僚们。

当然,寻常路是走不了的。要知道御一新结束前可没少了各种暗斗,随时都有可能陷入开战局面。但不论会发生什么,我们都听从心怀勤皇之志的会津侯差遣,一直坚信他是御所藩屏一样的存在。现在听起来也许会让人觉得意外,可实际上按近藤勇的意思,他是个彻头彻尾勤皇的人。

我跟你能熟络地谈起这些事儿,除了你是和那个榊吉太郎在御前试合 上决胜过的剑客外,还有一个理由。

你第一次站在我家玄关前,报的是“近卫师团梶原中尉”吧。要是那时候你没有说清来历,根本不用多想我就会把你轰走。

我讨厌军人,即便是知名的剑士也一样。那些萨长出身家伙们建立的帝国陆海军,管他在日清日露两次大战时是输是赢,都跟我没关系。

御一新前那阵儿,我也算是近卫将校。我们并不是德川的马前卒,只是作为圣上的护卫才停留在京都的。要照这么说,既然警视厅的榊是我的后辈,那你自然也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