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5/17页)

卢闰英的脸色苍白,但是她的语气却冷冰冰的:“王老伯,我这做女儿的也尽了心,家父对我如此不谅,我也没办法了,由着他去吧,请转告家父一声,我即刻奉母归里,家父要怎么做都行,权当我们母女已经死了。”

说着又对李益道:“十郎,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无颜再求你什么了。我们的婚约虽只是口头上的一句话,但长安城已无人不知,我也不会再付另择了,如果有缘,你能跟爹相处得较为愉快,你就来接我,否则等到爹百年之后,我自会寻你去,反正此身属君,舍君无他了!”

王阁老忙道:“贤侄女,这是干什么呢?事情那有这么严重!”

卢闰英垂泪道:“王老伯,家父为人偏着固执,十郎是为了帮助他而有此行,现在他宁可秘密于杜子明与尤浑二人,反过来要打击十郎,这情形可想像而得知。”

王阁老直搓手道:“唉!尊大人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一误再误,以至于此!”

李益反倒定下来了,他知道卢方此举是早上听了卢福的话,一肚子的气,上朝时跟高晖使气,想撤消自己督工之行以为报复,那知道高晖毕竟是不买他的账,说自己是由兵都斯委,不能由他高兴而定行止。一连串的打击,使卢方的尊严受了很大的挫折,再者也怕自己与高晖联起来反整他一下,斟酌利害之后,倒不如再度向杜子明与尤浑拉拢。那两个人新遭挫折,亟须求复,至少会把卢方捧得高高在上,以满足他的虚荣心。

再者,杜子明与尤浑两人在工户二部行走多年,上下其手。长袖善舞,朝中大员,多少跟他们有些来往,相互受惠,他们得势时,祸福相共,他们失了势,当年的合作就成了他们要胁人的把柄了。

卢方也称得上是新贵,外居重镇,内调阁台,炙手可热,若由二人拉拢,赫然又是一方势力的领袖,所以卢方这种做法并不冲动,相反的他还是很懂得运用时势的聪明人。

正因为他懂得利用时势,可见他还热衷于富贵,不舍得放弃这个优越地位的,那么在他知道了利害之后,也会乖乖的屈服低头的。

因此李益微微一笑道:“闰英!你别急,姨丈是胡涂,但是并不莽撞,只是昧于现势,也不知道自己在朝中的地位有多重,才有这些举动,六部尚书虽是地位并列。但朝廷乍经变乱,元气未复,兵部的地位特别重要,于老儿把持兵部多年,多少人弹劾他都攻不倒他,就是这个缘故。这次若不是高晖出面跟他对抗,而且掌握着对他极端不利的证据,他不会忧急而死的。于老儿一死,兵部尚书一缺立刻放了高晖,并不是朝廷酬劳他先人的死节,而是高家的人还具有深厚的影响力!”

王阁老点头叹道:“十郎所见极是,卢大人也是恃着以前曾任节度使,与一些边镇将台私交也极笃,所以才不甘受制于人,而图振作一番,先前与于善谦作对,后来为你的缘故与高晖一争,也是为了这个缘故!”

李益冷笑道:“但是姨丈离开朝廷太远了,对主上之心也未能深体,才有此冒失之行。

安史兵乱后,有一度各地兵镇都心存观望,身拥重兵而未作任何行动,有的对勤王之召阳奉阴违P有的则借机会相互并兼,有的则结群成党,互为声援,保全实力,拥兵自固,此为朝廷所深虑者……”

王阁老一惊道:“不错,圣上有时召见我们一些顿命老臣,对此也略略语及。只是我们都是文职大臣,对军情极为隔膜,也没有权力为圣上分忧,圣上把卢方兄内调中书,就是想了解一下军务。”

李益道:“以前或有此意,但是兵部放了高晖之后,情况就不同了,因为高晖跟一些军镇大员的友谊极深,在于老儿任兵部时,压得那些人太厉害,高晖代之而起,他们自然是一力支持的,而高家累世忠贞,也为朝廷所深知,寄于极端信任,朝廷起用高晖接长兵部,主要的目的就是把各地的节度使整顿一下,属于高家的那些人,高晖已经修了私函,着人前去知照,他们是没问题的,在三十九个节度使中,因高家的渊源而起的有十九镇。有了这一股实力为后盾,高晖开手来,大力整顿,因此对那些较为桀傲不驯的藩镇,他正在设法找一两个开开刀立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姨丈来上这一手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王阁老一震道:“卢大人已经内调,不再任事了。”

“话虽不错,但河西节度使是由姨丈的旧部递升的,算起来仍是姨丈的人,而且姨丈左右四郡的节度使都是一个体系,共推河西为首,鱼朝恩当权,他们一致行动,与鱼朝恩相抗持。才为朝廷所重用,鱼朝恩势倾后,他们跟于老儿仍不太合作,姨丈内调,升迁中书省,位列三台,以个人地位言,自然是殊荣,但是阁老也明白,中书、门下,位高而无权,往深处一想,这未尝不是朝廷削弱藩镇拥权的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