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6/17页)

卢闰英骇然道:“可是爹并没有野心!”

“这个当然,否则朝廷也不会升他的官了,可是姨丈蒙受重寄,也是朝廷要看看这些藩镇平时居心以及对朝廷的态度,姨丈为了一点细末之故,轻而言去,在朝廷的想法中就没有这么简单了,这表示姨丈对眼前这个官职毫不重视,把朝廷的寄重视作儿戏问题就严重了!”

王阁老道:“这祗是在我家里随便说说而已。”

李益叹道:“鱼朝恩当势之时,对朝臣行动非常注意,每一个大臣的家里,多少都有一二耳目混迹其间,鱼朝恩倒了,禁卫军由翼国公与汾阳王两家的子弟接任,这部分体系并没有撤除,仍然保持着,而且高晖也是参与此事的,昨天夜里,高晖就得到了消息,为了小侄的缘故,他未加重视,今天早朝之前,又有人把消息呈报入宫,幸好却是郭勇轮值,也为了小侄之故,压了下来。”

王阁老紧张地道:“有这等事?”

李益冷笑道:“阁老居朝多年,应该知道是否有这样事的,以前鱼朝恩心怀异志,消息未必能直达于朝廷,现在郭秦高三家都是朝廷心腹重臣,钜细必陈,任何动静,朝廷岂会不知,昨天是碰巧,两个人都与小侄交谊深厚,大家都压了下来,也是看在小侄的份上。如果姨丈决心要跟小侄为难,他们是否还肯为姨丈掩饰就难说了,高晖今天对小侄放了个交情,把这个机密大事见告,更提醒小侄一件事,目前各处藩镇都还安份,就是姨丈这一个体系的五郡,以为自居有功,更认为朝内有人,不太谨饰!”

这番话听得王阁老与卢闰英面如土色,李益知道自己的恐吓已经生效,乃冷冷地道:

“那四郡所倚仗的朝中有人,就是姨丈;高晖要整顿的也是这四郡,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姨丈来上了这一手,也许姨丈是有所恃,想利用杜子明与尤浑的关系,在朝中结成一股势力,那可是大大的不智之举,所以小侄将阁老请来,希望阁老把其中的利害向姨丈说一下,姨丈肯听就好。如果他不肯听,阁老自己就请多加慎重,跟他们疏远一点……”

王阁老吓得冷汗直流,呐呐地道:“这个……老朽跟他们交往,也只是公务上磋商而已。”

李益道:“小侄知道,但别人却未必了然,因为最近你们走得很近,而且很多事都是在阁老家中发生的,是以极易将阁老算了进去,因为此类事件,乃在可有可无之间,既不会得事鞫讯,也无须确切之证据,只要似有可能,即可置人于不复之境,小侄受阁老栽培良多,才请阁老多加小心!”

王阁老连连拱手:“承情!承情!老朽这就去向卢兄下说词去。”

李益一叹道:“姨丈的心里究竟作何打算,实在令人莫测高深,我这个做晚辈的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请阁老将实际的情况代为转告一下,不但是自己要警惕一下,告诉河西四郡的节度使,行止当略略收敛。这种事只要有一个人沾上了,大家都会受牵连的,圣上久受鱼朝恩的挟制,对各地节度方镇已深怀戒心,对成群结党之举,尤为深恶痛绝,切宜戒之。”

卢闰英道:“那高晖交通十九方节度镇区,又是如何说呢,难道朝廷不怀疑他吗?”

李益笑道:“人家不同。他那个党是保皇忠于朝廷的党,而且高家累世居朝,本身未曾掌过一天的兵权。那些藩台将使,多半是他先人的门生故旧,夤缘推荐而得擢拔,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师弟之谊。但是经深处推究,安知不是出之朝廷之授意,假高氏之手而行之?

因为每一个人都是由长安派去的,首先是投入高氏门墙,继而由师长出面,推荐外放。而高家一直到高晖这一代,才直接居职兵部,以前始终在别的部里,一个身居文职的大夫,怎会有这么大的面子,这就是一件极为耐人寻味的事了。”

王阁老恍然地道:“十郎!你的推测极为高明,朝中诸大员对这件事一直感到纳闷而且还有御史参劾过高成应交通外镇,培植私党,居心叵测,本来这是朝廷很忌讳的事,但奏章进入到宫里,都是留中未发,有人还受到了斥责,要他们不得妄加媒孽,毁谤忠良,是以受到驳斥的人还莫名其妙,不知高家究竟有多大的实力,竟然使朝廷如此器重,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原来高家只是个幌子,代替皇室建立翼护而已。”

李益一笑:“本朝军权操于各家功臣之手,已为惯例,每有征伐f主帅人选也一定是由功勋子弟中选任,圣上却不能全靠他们,多少要有一点自己能掌握的力量。”

王阁老道:“对!对!就是这么回事,鱼监之后,节度使更调频频,那一段时间内,足足补出了七八镇使缺,而这七名镇使,好像都是平素不为人注意的武职散员,而且也都是散骑常侍出身,看来高家一直就在为朝廷担任这储训藩镇选补人员的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