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7/17页)

这一部份高晖并没有对李益道及,李益只是随口说说,任意铺陈而已,想不到误打误撞,再经过王阁老的引证之后,竟是真正的事实。

这倒使得李益颇为后悔,因为高晖对他已经可以说是仁至义尽,推心置腹,无话不谈,假若这是事实而高晖未尝跟他道及,那一定是属于朝廷最高的秘密。

信口开河下,居然触及机密,固然可以在王阁老面前,显示自己与高晖的地位非比寻常,但是此事如果宣扬出去,传入高晖的耳中,对自己就不是一件好事了;但此时又不宜否认,略略作了一番沉思后,幸亏他才思敏捷。

遮拾了一点自己平时的知闻,加以归并后,才郑重地道:“朝臣初设节度使区时,原是为防边夷入侵,一共置了十个节度使区,其中以范阳节度使领兵九万余为最众,其作用原为临制奚、契丹等外族,但是安禄山在范阳节度使任上以拥重兵而叛,为祸中原至烈,节度使之设既不可废,又要防止故事重演,唯出之二途,一则削弱过份强大之节使辖区,细加分划,取三家分置之策,乃使原有之十节度使区,分衍而为三十九,一则于用人着手;简派新任节度使,必以朝廷所能信任者,这个工作就由高家担住了。但是有些地区,仍然感到鞭长莫及,如卢龙、魏博p成德等镇,虽因安史之败而归顺。但其对安史二贼仍然十分尊崇而称之为二圣。其他尚有安史旧部而居节度使区者,如田承嗣、薛嵩、侯希逸等人,虽归顺天朝,但仍各拥重兵,名义上受朝廷节制而已,朝廷对此自然未能释然,暗作部署亦为情理中事,控制不到的,徐以图之,控制得了的,绝不容再养成其猖獗,所以姨丈轻率言去,蔑视朝廷重寄,实在是很遭忌的举措,而且跟高晖交恶,更是不智之举。”

幸亏他对天下大局较为关心,这一番剖析,有的得自听闻,有的则是得自高晖,因为高羁向他解说朝廷有意整顿节度使区时,大概的局势向他透示过,也希望他能用点心思,贡献一二良策。

这是军国大计,李益倒是不敢随便出主意了,可是,他知道的这些内情,不仅是使王阁老听了变色,连卢闰英也紧张万分,安史乱平,朝廷粉饰升平,似乎天下已重归一统,殊不知情况仍然是如此严重。

因此,也更显得卢方的轻率举动之严重性,王阁老是坐不住了,立刻告辞要去劝解卢方,卢闰英更为紧张地道:“十郎!王老伯言辞也许还有点顾忌,不能说得很透彻,我也得一起去,切切实实地向爹陈说一下,叫他老人家不要再胡涂下去了,你是不是能迟一天走?”

李益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想想道:“本来倒无所谓,但是姨丈把事情说给杜子明尤浑二人听了,就必须立即行动,免得他们又另生枝节,回头我就动身了。”

卢闰英道:“那我恐怕赶不及为你送行了。”

李益淡淡一笑道:“会多离少,原不争在这分刻,但是我必须快点走,以免误了大事。

姨丈最不该的是与虎谋皮,又去找上了那个混球,目前他们不敢公开捣蛋的,可是暗底下使坏更讨厌,现在你跟阁老一起去见姨丈,把是非利害说清楚,看看他究竟是怎么个打算,那也要不了多少时间,我等小红来了后,还要到相国寺去接一个朋友,然后就上路了,大约还有两个时辰的耽搁,两个时辰后,我在丰河渡口等你来作个回讯。”

王阁老道:“十郎!两个时辰后,已经是未申之交,天就将黑了,你还急着走干吗?”

“没关系,高晖隆情盛仪,一定要送我一程,在长安怕太惊动,所以约好在渡口见面,他送我过渭州,在咸阳为我饯别,明天他已经告了假,我推辞不掉只好答应了,所以我要闰英来回我一句,不管姨丈对我如何。我一定尽心维护,只是也不能以私废公,让高晖作难,听到回话之后,我今夜跟他作竟夕长谈时好有个底子……闰英,如果姨丈实在跟我这个做晚辈的过不去,你最好劝他称病告假还乡算了,朝廷制藩的决策是不容更动的,对峙下去,岂仅是身家性命不保,连家人亲族都遭受牵累,安史之变,鱼朝恩的挟权凌上,使得皇室的尊严扫尽,圣上这次再度掌权,对一些心怀叵测的人深怀戒意,绝不会再轻易放过,姑息养患的!”

卢闰英与王阁老更形着急,忙着走了,李益却很轻松,知道自己这把火烧得很好,卢方这次一定会低头就范的。威胁卢方的话有一半是真的,那是高晖告诉他的,高晖只是要他劝劝卢方。不要使性子耍脾气,朝廷对边藩之患也是真的,只是高晖对各处动静很清楚,卢方的四郡联盟也不错,但卢方是最为懦弱无能的一个,绝不敢有所异图,所以,朝廷才内调他进京,升以重任。是想借他抚安另外四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