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回 管领容谗疑良臣 乡士仗义待大敌(第2/4页)

再说定正于二月下旬从忍冈回到五十子城,对谷中二、驭兰二等有功的有司们增加了俸禄,对逃跑者降职减俸。他又以一百贯钱悬赏,说:“如有知道犬山道节等隐藏之处,悄悄前来禀告者,便可得到一百贯钱的赏金。”虽然四处张贴告示,但是思念信乃之德的百姓们自不用说,不肯去举报,那些想借官府谋私利的残暴无赖的歹徒想举报,可是不知道道节他们所隐藏的地方,所以过了很久也没有举报的。另外定正思念河鲤佐太郎孝嗣之功并爱其才,不让他服父丧,没过几天就召见他,让他做近侍。孝嗣深感君恩,日夜不辞劳苦地勤恳伺候,原与缘连一伙儿的奸党们甚为不快。及至听说杀害缘连的密谋,是其父守如骗取蟹目夫人的同意,借毛野之手干的,则更感到不快,便商议好得机会谗害孝嗣。定正最初听了置之不理,毫不在意,但听到的谗言多了,则如唐山人所譬喻的,众口铄金,市有三虎。定正终于生疑,对孝嗣便有了戒心。没多久就把他看作是旁系,宠辱很快发生了变化。孝嗣也猜到了主君的心意,便托词有病,久不上朝。奸党们以为得势,更加肆无忌惮地进行挑拨离间。因此定正想命令有司审问孝嗣是否有罪,但又想到过去他救驾有功,今若以莫须有的罪名加以处置,则未免有些过分,一时还犹豫不决。这时,定正前被犬山道节的响箭射肿的头部虽已痊愈,但又患了头痛症,有时因疼痛难忍,忙于治病,也就无暇顾及审问孝嗣是否有罪了。

闲话休提,再说道节、信乃、庄助、小文吾、现八、大角与犬阪毛野带领有种和数十名士兵,顺流泛舟,于二十二日拂晓回到千住河边,众皆弃舟登陆急奔穗北。且说落鲇有种的岳父冰垣残三夏行,日前在有种突然召集士兵帮助道节报仇驶船去柴浦时,匆忙间听有种简单说了几句便离他而去,为此很不放心,但又不便阻拦,所以和重户都对此事闷闷不乐。到第二天夜里,一个士兵带领七八个伤号,乘快船回来,这才知道道节得胜的经过和犬阪毛野报仇的详情,因而不胜喜悦。他们为伤号敷好药,抬上竹担架,送往各自的住处。同时为庆贺凯旋的队伍,悄悄准备酒肉,等待道节等归来。七位犬士和有种等在四更左右回到这里,夏行同着重户将他们迎进客厅,表示了对胜利的祝贺,用海带、栗子、鲍鱼(2) 等作酒菜,向他们劝酒。这时毛野、庄助、小文吾才对夏行和重户互致初次见面的寒暄,因过于繁琐,从略。士兵们却说:“在船上已经吃过不少东西,明天再来拜见。”他们没进院就告辞了。这时远处已响过五更的钟声,晓鸡也叫过了数遍。大家都感到有些疲劳,信乃、道节、现八、大角等一同推杯离席,带领毛野、庄助、小文吾去准备好的卧室,不久大家便蒙眬睡去。

却说次日清晨,众人比平素起来得晚一些,用过早餐,主人夏行和有种问候七位犬士休息得可好。对昨日的战斗进行得很顺利,那有谋有勇的情景,夏行已从有种那里听到,所以不住称赞。道节道:“这次报仇,因得到落鲇兄的帮助,有那么些士兵,各位兄弟也都竭尽了全力,只恨让定正漏了网,但是杀死很多敌人,而我方没一个战死的。这都是托老翁之洪福,实是我等之幸。那八个伤号据说不是伤在要害之处,望您分神给他们医治。不仅那八个人,对这次助我报仇的有功之人,虽然都想送些礼物以表谢意,但我们长期在外边飘泊,心有余而力不足,因此同犬冢兄等商议了一下。”说着取出准备好的一包金子放在扇子上说:“这是多年随身携带备作军用的,可是已当盘缠用去很多,只有多年前里见将军所赐之金未动,是准备这次分给那六位盟兄弟的,所以只剩下我所积蓄的这一点点儿,请莫嫌礼轻,送给那些人吧!”说着递了过去。夏行赶忙推辞说:“太见外啦。诚如您所知道的,扇谷管领是有种和先君的仇人,同时自嘉吉之乱以来,扇谷和在下也有旧恨。然而我已老朽无能,女婿有种身单力孤,无碎车求助于东海公之才,复仇之厚望实不敢想。不料幸附列位英雄之骥尾,今番使大义得伸,此举本非为了他人。同时我手下的庄客,都是丰岛之旧部,非那田横之五百名士卒所能及。他们对此役都十分高兴,认为是报仇雪恨的好机会,他们怎肯受此重赏?关于恩赏之事在下他日转达给他们就是了。请您收回吧!”他如此婉言谢绝。有种也对道节说:“正如家翁方才所说,请恕某冒昧,列位君子是无一定住处的游客,即使路费有些富余,也不是施舍的时候。”道节听了赶忙说:“你们说的虽是,但人各有志,倘若赠而不受,就把它扔到河里,或弃之于深渊。有功而不赏,何以再用别人?古之义士勇夫有刎颈断金之交,岂能因为现在是游客便顾虑路费的多寡?”他说着不觉提高了嗓门,显得十分急躁。信乃和大角等赶忙从旁劝阻,也对夏行和有种说:“我们当然也同意犬山的意见,就请收下,不要再推辞了。”现八、小文吾和毛野、庄助也帮着劝他们收下。夏行和有种对他们这种侠情难却,十分感谢。夏行说:“那就不得不收了,待我交给他们。”说着把金子接过去。登时信乃和道节又对夏行说:“我们如果留在这里,即使无人告发,但此处距五十子城不远,距忍冈更近,忍冈也是敌城,他们总会知道的。为雪前次之耻,定正若派大军前来,将何以抵挡?我们已有决心同他们决一死战,虽不害怕,但不能连累你们一家,二十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岂不可惜?因此我们七个人想立即去结城,等待四月将举办的法事。”于是便将丶大法师离开甲斐,独自去结城为里见将军超度在嘉吉之战中的亡灵之事,详细说给他们,然后接着说:“因此我们约好想去该地,寻找丶大法师旅居的寺院,在结城住下,等候法会之期。这样便不会连累你们,我们也就放心了。因此便想告别,虽仅有两三天的旅程,但今日即想动身。”夏行听了说:“这虽不便挽留,但结城氏〔成朝〕 是成氏一方的,宇都宫是山内管领〔显定〕 一方的人,因此,即使在结城也不能说没有后患。我乡没有外人,从开辟这个乡的时候起就都是心腹之人,藏在这里敌人绝对不会知道,列位君子即使不在这里,倘若消息外漏敌人定派大军前来,我们也不会幸免。希望你们在四月的法会之前,就请在这里静待,在下虽不足道,但也是固守结城的余党,愿与列位君子同去那里参加法会。未知意下如何?”他如此反复地挽留,有种也极力劝说,不让他们走。庄助听了便对信乃和道节说:“犬山兄!犬冢兄!老翁之见颇有道理。我们离开这里后,如大敌前来,岂非自己脱身而嫁祸于人么?见义而不为是无勇。姑且在此逗留,观看敌人的动静。如果敌人不来,则那时再去结城亦不为晚。就听取此议吧!”他如此慢慢陈词进行说服后,现八、大角、毛野和小文吾也点头认为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