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28/37页)
她想把脸埋在那胳肢窝里,当时当地,马上,用舌头尝,用牙咬,让脸跟它们挨着。她想什么也不说,只用脸吻遍他全身。她希望她穿的不是那件印花衫——绿颜色,那么难看,那么廉价,太不能体现她的优点;还有乳房,她希望它们挺起来,露在外头,不是看不见,被遮盖着。她看着他,肌肉像藏起的小动物在他背上从这边跑到那边,她看着他身体的动作,想吻那背、那胳膊、那肩膀,她看见他抬起头看见她了。
眼睛,黑眼睛。一无所见,又洞彻无遗。
她说了什么,想就此从那目光中赶紧离开,但她没动。她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一次,她问过他,他说他完全不知道。后来,她想他吓着了。他很帅。这一点她也不喜欢。他太有信心,她觉得,他太无所不知——这是又一件她后来认识到她看错了的事。他无所不知,又一无所知。
他。恰好是他。
看她还在盯他看,他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朝下看,他的脸红了。
她渴望知道有关他的所有的事,告诉他有关她的所有的事。但她是谁?她跟一个有家人在阿德莱德的朋友从悉尼过来,最终留下了,在“康沃尔国王”后面的酒吧找了一份工作。在那儿,她碰到基思·马尔瓦尼。他很乏味,却有自己和善的方式,事情发生了,她是谁?一个巴尔曼招牌画家的女儿,七个孩子中的一个,她十三岁时他去世了,他们竭尽全力往上拼。她还从没遇到过像多里戈这样的男人。
“这地板比我有意思吗?”她说。
天啦,她为什么说这话?她是一个邪恶的女人,她是一个不光彩、不名誉的女人;她知道,有时她不在乎世人也知道,如果她现在要死了,她不会后悔她是这样的女人。她什么都不后悔。她把衬衣递给他。
“不是的,”他说。
他在笑。他的微笑,他的二头肌在皮肤底下来回滚动——他从她手里拿过毛巾,把微笑埋在里面。
但她觉得他看上去好像不确定。男人全是撒谎精,他肯定没什么两样——只有一根舌头,但天花乱坠的话比公共狗圈里的流浪狗还多。她经历过像用掷骰子的方式决定的事,站在路口,每一个方向都走一次。眼下,她渴望把他含在嘴里——在所有在楼下餐厅吃饭的人面前,这会儿他给他们的咖啡里放了一点儿奶油。
陡然间,她希望他一了百了消失掉。她想把他推走,她希望她已经那么做了——但是她非常怕如果她碰他,可能会发生什么事。
“多瑞?”
请求和等待。
本不该这样,可事实如此,她想知道这一切会不会消失?感情,了解,两人连成一体的状态。
“我在这儿。”
“多瑞,你会不会——?”
“我会不会什么?”
“被吓到,”艾米说,“如果我说我爱你?”
多里戈没作答,走开了,艾米在蓝色床罩上寻找单独的棉线头,摘扯着它们。
噢,她是邪恶的女人,她对自己和基思都撒谎了,但她什么都不后悔——如果她撒谎导致了什么后果。她不想要爱情。她要他们俩合而为一。
尽管还是早上,他们又一起躺回到刚整理好的床上。他的前臂蹭在她的乳房上,他的手在她下巴下面像鸟巢似的托着。他的鼻子在她的脖子上来回蹭。她的身体来回扭动。他的嘴唇,张开,她的脖子,抬起。
“不会。”他说。
他睡着了,她站起身,绊了一下,后又重新平衡,伸展着肢体,走到外面凉台上的阴影里。远处,海滩那儿传来几个孩子在浪里尖叫的声音。热力像一种母性的力量,要求她必须坐下。她在那儿坐了很久,听海浪撞击和轰鸣的声音。感觉阴影在她抻开的腿上变短,终于,她走下三层楼,到了她和她丈夫住的那些房间。
她周身都是多里戈的气息,甚至在她沐浴后。他使她的世界香氛氤氲。她躺倒在她的婚床上,在那儿一直睡到黄昏时分过去很久,当她醒来时,她能闻到的全是他。
22
半天,一整天,没事的晚上——无论多里戈·埃文斯能搜刮到多长时间离开军营,他都跟艾米一起度过。他发现了一种新的出行工具——一辆很小的面包师有篷货车。一个军官同事赌牌赢的,因为已经有自己的车,他很乐意把它借给多里戈,无论他什么时候需要。基思很喜欢多里戈来酒店,说他很高兴——因为当他由于各种事务不在酒店时,有他的侄子来做艾米的护花使者。随着夏天临近,他这样的事务好像变得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