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第四章 谋雪耻,齐地举国赛马(第4/12页)

众臣再次惊愕。

“臣谢王恩!”邹忌最先反应过来,跪地叩道。

众臣也都回过神了,相继跪地。

齐威王缓缓起身,在两位童女搀扶下一步一步地走向偏门。

威王宣布散朝且出门老远,朝堂依旧秩序井然,众人仍跪在原地,似乎朝会仍没结束,还有下文。

率先起来的是太子,从王之后,出偏门走了。

跟后起身的是田忌,大袖一摆,冲邹忌拱手:“相国大人,孰是孰非,孰高孰低,孰赢孰输,赛马场上见个分晓!”扭身径去,边走边拖长腔唱白,“咱这遛马去也!”

田忌刻意引用威王的话,显然是在揶揄邹忌,因前面邹忌刚刚引过威王的话堵塞田忌。

赛马会是近三年才闹腾起来的,起因于田忌之奏。朝廷诸臣中,善马者莫过于田忌,接连三年,皆是田府之马取得挑战王马资质。至于相府之马,前两年未能杀入决赛,去年虽入决赛,上驷却直落田府三个马身,这且不说,邹府的下等马更在最后一处弯道因拐得过急而车翻马仰,引得赛场大哗,成为赛事笑柄。

面对田忌挑战,面对朝臣纷纷投来的目光,邹忌纵使涵养再深,脸上也是火辣竦的。听着田忌的靴子一下接一下地踏下殿前台阶,渐行渐远,看到其他朝臣也都纷纷离位,邹忌方才站起,轻拍几下衣襟,朝一直候在身边的上大夫田婴勉强笑笑,微微努嘴,二人一前一后步出朝堂,各乘车马,不一会儿,驰至相府。

威王不期而至,先引出三晋话题,臣子正畅论间,又突然拐向赛马,且诏书已备,显然是有预谋,且这预谋田婴当是知情。在相府客堂,邹忌直入主题:“前面三届赛马盛会皆在谷雨之后举办,今年王上定于三日之后,提前旬日,上大夫具体负责马会,其中或有曲直,邹忌不才,特此请教!”

“回禀相国,”田婴拱手应道,“今年马会因何提前,下官也是不知。昨晚人定,王上突然召请下官,议起赛马诸事,问三日之后能否举办。下官回说,春暖花开,各地赛马早就跃跃欲试,三日之后,当可举办。王上没再问话,让下官回府。今日上朝,有人拦住下官,交给下官诏书,让下官候于廷外,不想竟是王驾临朝了。”

显然,眼下已经不是赛马之事了。邹忌长吸一口气,微微闭目,陷入沉思。

蓦然,邹忌轻轻“哦”了一声,眉头一挑,眼皮启睁,若有所悟地看向田婴。

“相国?”田婴也看过来。

邹忌又想一时,似是笃定了,朝王宫方向连连拱手,语气中不无钦服:“我王圣明啊!”

田婴倾身,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邹忌,欲听解说。

“呵呵呵,”邹忌笑了几声,“眼下看来,今年赛事不同往年,上大夫既奉王旨主司赛马会,当全力以赴,将赛事办得越隆重越好。”

“这……”田婴仍旧一脸迷茫,“下官愚痴,敢问相国,今年赛事何以不同往年?”

“因为邯郸战事。”

“邯郸战事?”田婴愈发不解了。

“上大夫请看,”邹忌侃侃言道,“如果不出在下所料,三国伐赵,秦当为主谋,张仪辞秦相赴魏,驱走惠施,目的只有一个,结魏伐赵,破纵亲之盟,以解秦围。赵为纵亲发起国,苏秦为纵论倡导人,赵都被围,赵幼主必责苏秦,苏秦必向纵亲国求救,而苏秦首选亦必是齐国。我王想是料定苏秦已在赴齐途中,这才急旨,将赛马会提前旬日。”

“相国是说,”田婴若有所悟,“我王不想出兵救齐,欲借赛马盛会搪塞苏秦?”

“正是。”邹忌应道,“上大夫请看,魏攻赵,赵必以死相抗。魏、赵相攻,必两败俱伤。魏得秦助,又结中山,其势正盛,我若于此时救赵,就是与盛势作对,与暴秦翻脸,我与暴秦远隔万千山水,犯不上为赵构怨于秦,是以我王……呵呵呵……”以指节轻轻击案,心情大好。

“呵呵呵,”田婴这也笑出几声,“相国放心,赛马之事,下官必竭诚尽力,让齐国角角落落全动起来。”起身拱手,“下官这就张罗去!”

“上大夫留步!”邹忌伸手拦道,“邹忌还想问个琐事,听说去年赛马,各城邑皆有不少人押注,可是真的?”

田婴心里咯噔一沉,复坐下来。

赛马会押注等于是变相赌博,堪称各府吏员合法敛财的绝好机会。因而,自第一届赛事起,就有精明人引诱押注,发下横财。接后两届,各级吏员纷纷参与赌庄,押注成风,尽皆赚个盆满。主司赛事的上大夫府,明里暗里,自也得到好处不少。这是一块远比封邑捞钱快的肥田,邹忌此时过问,用意不言自明。

“确有此事。”田婴不敢隐瞒,就将各地赌庄及押注、抽成等一应细节,一一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