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第四章 谋雪耻,齐地举国赛马(第5/12页)

“今年赌庄,”邹忌听毕,倾身问道,“上大夫可有章程?”

“下官之意是,仍然沿袭去年规矩。相国大人若觉不妥,下官这就取缔所有赌庄。”

“既成规矩了,怎能取缔呢?”邹忌笑了,“再说,连王上也赌千金,说明赌注合乎上意。以老朽之见,赌注之事,非但不可取缔,反倒可以加倍设置。至于这赌庄嘛,既然各地府尹皆有参与,相国府这也凑个热闹,如何?”

“太好了,”田婴出口长气,亦笑几声,“有相国府参与坐庄,今年赛马盛会必将空前。”

送走田婴,邹忌又坐一时,召来家宰,二人驱车出城,径至自家马场。

邹府马场是于前年始建的,坐落在临淄南侧十几里外的稷山脚下,主要是为响应威王诏令。临淄地势南高北低,稷山一带森林茂盛,山脚下本为成片农田,近年盛行养马,这些农田多被城中权贵圈为马场,相国府后来居上,占据其中一块,约四井见方,内中养马百匹,尽皆百里挑一之良驹,且有日渐扩大之势。

邹忌将所有马厩例行视察一遍,回到跑马场旁边的草厅里,坐在临时搭建的观台上歇息,等候赛马演练。不一时,精选出来的三辆赛车齐集马场,随着马场总管家臣仇归一声令下,三驷齐驰,车轮滚滚,尘埃张腾。三辆战车上标有赛马等次,沿场地角逐。五圈下来,下驷被远远抛在身后,上驷与中驷之间,差距却在渐渐拉近,到最后一圈,只差半个车身了。

看到邹忌脸色沮丧,仇归指着上驷道:“禀报主公,距离之所以拉不开,是因为上驷辕马。上驷四马势均力敌,负轭辕马未能突出,当不起统领三马之任,是以拖后腿了。反观中驷,辕马堪比上驷之马,是以可以轻松统领另外三马,车稳而快。”

仇归本是燕地马贩,善于养马,也颇知马,两年前在燕地犯下命案,几经磨难逃到齐地,刚好邹府聘用养马人才,就被邹忌用为家臣,负责这个新建的马场了。

“这……”邹忌眉头拧一会儿,“如何才能觅到合适辕马?”

“上驷之马皆为良骥,可日行八百,唯千里马方可统领。”

“千里马?”邹忌倒吸一口凉气。

“唉!”仇归轻叹一声,重重摇头。

一切就如计算好了,在齐威王颁诏举办赛马会的第二日,苏秦一路风尘地由邯郸赶到临淄,一车一马由西城稷门驶入,沿稷下学宫中央官道一路向东,辎车前后张扬的两面硕大旗帜,尤其是后面旗帜上书写的大大的“苏”字,在正当午时的明媚春光下分外扎眼。

苏秦车马驶至齐宫,要求觐见齐王。当值内臣迎出,说齐王不在宫中,前往马场去了,并说赛马会举办在即,齐国君臣尽皆无心国事,奉劝苏秦最好在赛事结束后再来。

这是苏秦已经料到的结果,因为将到临淄时,他已从客栈掌柜处探到赛马会提前之事,也忖度这个提前多半是冲他来的。联想到几年前他来齐国合纵之时,齐威王特别摆给他的稷下之考,苏秦苦笑一下,让驾车的飞刀邹掉转车头回返稷下学宫。

稷下学宫仍然保留苏秦宅第,且有三位仆从常住打理。苏秦安顿下来,略吃几口仆从端上的茶点,吩咐飞刀邹御车前往田忌府。

田忌不在府中,家宰报说昨日就到南山马场去了。苏秦看看天色,决定去马场寻田忌。见飞刀邹的辎车上只有一匹马,疲态毕现,家宰就让仆从将苏秦车马赶进后院马厩,卸下歇脚,换作驷马高车,亲送苏秦二人前往马场。

田忌经营马场多年,场地比相府家的大一倍还多,有马近五百匹,多是他从万千军马里挑选出来的。马场有马夫数十人,善御者近百,一旦发生战争,单是家兵,他就可以出战车百乘。这是一笔巨大财富,也是田忌敢在朝中向包括邹忌在内的人叫板的底气所在。

落霞满天,田忌兴致未减,仍在马场上与他的几匹爱驹交流,一会儿拍拍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几匹马各作姿态,表达愉悦。见苏秦至,田忌既惊且喜,递给苏秦一条马缰,自己也牵一匹,让另外几匹跟在身后,沿着马场,一边遛马,一边交流时势。苏秦将邯郸之急略述一遍,田忌也将朝中争议和盘托出。

“对了,”苏秦顿住脚步,“在下差点忘记一事。出邯郸时,魏人拦截,听闻是在下,庞涓亲至,说是为在下饯行。得知在下是来向齐求救的,庞涓语气不无嘲笑,说他在这世上啥也不怕,就怕齐兵,又问齐王会使何人统兵,在下提到将军名号,庞涓让在下捎来口信与你。”

田忌脸色变了,哑起声音,一字一顿:“他作何说?”

“唉,”苏秦长叹一声,“此话……还是不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