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文明与中国文化 凤凰卫视《世纪大讲堂》讲稿(第4/4页)

阿提拉是怎样死的,这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在东欧平原上,有一种鸟叫鸩鸟,鸟的羽毛有剧毒。据说阿提拉就死于这种羽毛浸泡过的毒酒。阿提拉被葬在多瑙河畔。士兵们从喀尔巴阡山上搬来许多的石块,为它筑起一个山一样高大的敖包。一个石块表示他生前杀死的一个敌人的头颅。这是对一个骑士最高的赞誉。

消失在历史迷宫中的最为悲惨的背影

一个喧嚣于历史进程中的伟大游牧民族,一个曾深深撼动东方文明板块根基和西方文明板块根基的民族,就这样消失在历史迷宫中,进程的路途上。由于匈奴人没有文字,所以,他们的消失是彻底的消失,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中国的史书只记载到北匈奴郅支大单于公元前36年,在中亚地面的巴尔哈什湖为汉王朝北庭都护府副校尉陈汤所杀的事情,然后就此封笔。

他们后来的经历,你得在土耳其的史书、伊朗的史书、俄罗斯的史书、匈牙利的史书、英国的史书、法国的史书中去寻找。但这些史书并不是专为这些亚洲过客而记,他们只是在描绘自己这个文明板块时,只言片字,谈到一个亚洲高原过来的牧羊人部落,擦肩而过的情景。

赫连勃勃为南匈奴画上了句号

当北匈奴在遥远的多瑙河畔,像历史的潜流河一样从地面上消失时,留在原居住地的南匈奴,也在同一刻消失。

前面我们说,中国历史上一个最为混乱,最为黑暗的时期,五胡十六国时代,就是从被中央政权以“内附”政策安置在山西离石的匈奴左部帅刘渊开始的。刘渊亦把他的政权叫“汉”,正如阿提拉把他的政权叫“汉”一样。

汤因比在《人类与地球母亲》一书中,曾经这样说:那些被安抚和安置的,留在原居住地的匈奴人,沉寂了没有多久,便又开始了叛乱,以实现他们世世代代对定居文明的占领梦想。

而匈奴人在中国地面最后退出历史舞台,是以一个叫赫连勃勃的人为标志的。他是匈奴贵族,照他自己的说法,还是出塞美人王昭君的直系后裔,史学家们为他查家谱,说他是匈奴铁弗部。

他从九原郡,或者换言之,包头方向而来,然后在陕北的靖边,鄂尔多斯高原与陕北高原接壤处,建立了最后一个匈奴政权——大夏国。他历经六年,在这旷野上修筑起一座豪华都城“统万城”,取“君临万方,一统天下”之意。他先后占领了延安、长安,遂把这些地方作为他的陪都小统万城。

赫连勃勃大夏国后来为北魏拓跋焘所灭。

大夏国建国的时间是公元407年,灭亡的时间是公元431年。这里我们想起,远在地球另一翼的匈奴大汉国如果是以阿提拉之死为终结标志的话,时间是公元453年。

你看,南匈奴是431年,北匈奴是453年,几乎是同一刻终止了他们悲壮的身影,退出人类进程的舞台,然后便茫茫然不知其所终。

至此,人类历史上一个强悍的、震动了东西方世界基础的马背民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他们那驰骋的身影,那猎猎狼旗,那女萨满的祷告声,也只作为人们的记忆留存。自然,他们那沸腾的血液,还在今天的一些人类族群中流淌着,但这与“匈奴”这个称谓已经没有丝毫关系了。

统万城,唐代的诗人叫它“赫连城”,当地的老百姓则叫它“白城子”。作为匈奴人留在大地上唯一的都城,唯一的历史遗存,目前,中国国家文物局正委托靖边县政府,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申报其为世界人类文化遗产。

不羁的心

我们目光如炬,展望来路,完成了一次对匈奴民族的追溯,或曰猜测。这一切是在掌握现有资料的状况下做出的,因此它具有一定的真实性。但是它的真实性到底有多大呢?《金枝》的作者,美国作家弗雷泽说:“以今天人类的思维方式,来推测那些遥远年代的事情,也许距离真实很近,也许是谬之万里!”他的话是有道理的。但是,我们真是太想知道了,如果我们不去推测,又能怎么办呢?

当一个马背民族,从马上走下去,开始农耕劳作,开始与平庸的地形地貌为伍时,他的不羁的血并没有安静,一旦那“双桅贼船的桅杆在那遥远的海平线上出现的时候,他便狂喜地不顾一切向它奔去,什么也不能使它回头。(莱蒙托夫语)”将这话用给那些匍匐在地面上的昨日的骑士,不可谓不恰当。

这就是为什么我如此醉心、如此钟情于这个泯灭了的游牧民族的原因。

结束语

这个以农耕文明为主,其间掺杂着另一半,即胡羯之血的东方文明板块,正在迈着左右腿,走着它的稳健的步伐。我们为中华民族祝福,我们为生生不息的所有的华夏子民们祝福。中华文明的核心是大包容、大和谐。英国人类学家汤因比说:这个经过数千年时间考验,至今仍郁郁葱葱的中华文明,他们所从事的事业,不仅对于他们自己的国家,而且对处于深浅莫测的人类历史来说,都是一项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