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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子说:“大二了。他放假都不回来,自己出去旅游。大一时,我同你哥去上海看过他一次。我们这儿子,算是白养了,他是一点都不想家。”

“我看亦赤很好啊!书都不怎么读,轻轻松松考了上海医科大,本硕连读。”小君脸上勉强露出笑容,“我看亦赤越大会越有出息,他必定会成大才。他很独立,你这么看就是优点了。”

喜子说起儿子,胸口就隐隐地痛,不想继续讲下去,就说:“大山这孩子,从小就听话,人又聪明。”

小君突然又哭了起来,说:“嫂子,我守在家里带孩子,迟早这个家要散的。我想把大山放到苍市来上学,我仍然回公司上班。我不在公司,孙却就是一匹野马。”

喜子说:“大山这么小,怎么放得手?”

“他可以在学校寄宿。我争取每个周末过来看看,我要是过不来就烦嫂子照看。大山很懂事的。”

“我很喜欢大山,周末都可以去接他。只是,这么小的孩子就不在父母身边,对他成长不利。”喜子说。

小君说着大山的种种聪明可爱之处,似乎把心里的苦水忘了。喜子听着,心思早到九霄云外。她猜谢湘安这会儿肯定是蒙头大睡。不知道他自己会做饭吃吗?他只怕会偷懒,就把中午的剩饭菜热了吃。今天原本是要去说分手的,见面了却又是那个样子!她很恨自己,胸口慌得想敞开衣服吹风。

小君见喜子目光定定的,就不说了,问:“嫂子,你有事?”

喜子笑笑,说:“我没事,我在听你说呢。大山这孩子!”

小君已哭得鼻子红红的,头发也散乱了。喜子当初对小君有成见,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女生,嫁给一个暴发户,总有傍大款的感觉。慢慢发现小君很能干,成了孙却的好帮手。她也不是那种把钱看得重的人,听说哥哥嫂嫂要买房子,冲着孙却就喊:“孙却,你哥的稿费没几个钱,你还要哥自己开口呀?”

孙却嘿嘿一笑,说:“我老婆真好!”

孙离真不想要弟弟的钱,小君却提着一口袋现款送来了。

孙却有回买了一辆房车,带着爹娘来到苍市,邀孙离一家去鼓浪屿玩。小君又逗她男人:“孙总,你都开房车了,也该把哥的车换换吧?哥一个大作家,开着那辆桑塔纳,总不像话。孙总,你最低也得给哥买一辆奥迪。”

听着小君的话,最高兴的是老爹和老娘。兄弟和睦,媳妇是最要紧的。

小君又对喜子说:“嫂子,哥的车孙却换,你的车我买。我和他各有股份,我不用他的钱。”

喜子说什么也不要小君买车,她说自己懒得去考驾照,上班有学校的班车。没过多久,小君把车送来了,一辆白色宝来,说:“嫂子,车没有哥的好,你就将就着用吧。”

喜子说的不是感谢话,而是把小君数落几句,说她太不把钱当回事。小君听着心里反而高兴,这就是一家人嘛。

喜子见小君鼻红眼肿的,就说:“小君,大山的事好说,你只要想好,到了苍市就交给我了。你去洗个脸,等会儿哥回来了不好看。”

“哥会知道孙却在哪里吗?”小君起身去洗脸,又回头问,“哥哪里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喜子笑笑,说:“他也是个野人,出门进门都没有个准的。我是懒得问。说不准一会儿就回来了,说不准深更夜半回来。他自由惯了,交的都是一帮不分白天黑夜的朋友。”

小君进去洗脸,喜子又发呆了。她只同小君说孩子的事,男女之事她开不了口。自己算什么呢?想着心里就又羞又恨。她不能毁了小安子!她也不能再对不起孙离了!可是,湘安真的把她照亮了。自从有了小安子,她整个人都变了。一天到晚步子都是轻快的,做什么事手脚都很麻利。脸色也更加光洁,透着她这个年龄并不多见的嫩红。

小君洗脸出来,说:“嫂子,我刚才仔细照照镜子,我哪像三十五岁的女人?我比你小十岁,看上去比你老十岁。告诉我,嫂子,你是怎么保养的?”

喜子想起一句话:爱情是女人最好的养颜药。但她不敢说这句话,只道:“小君,你年轻着呢!你仍然漂亮!孙却追你的时候,我还劝他不要只看漂亮,漂亮女孩多是花瓶!”

小君坐下,摸摸自己的脸,又伤心起来:“我现在是开片瓷瓶了,古董。”

听小君说这么幽默的话,喜子胸口立马柔柔的,像母亲似的抱着小君,说:“我妹妹真可爱。小君,听嫂子一句话,男人嘛,年轻时你放宽些,就当他是一时长不大的孩子。他是有事业的人,天南地北地飞,你能像风筝似的拿一根线扯着他?扯是扯不住的。扯得太紧了,线就断了,风筝就跌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