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第6/7页)

喜子出来说:“孙却,小君,你俩有话好好说。依我,什么都不要说,先吃饭。两口子的事,只有你们自己一边去才说得清。我只说一句,孙却,小君是个好妻子啊!”

吃饭的时候,小君死也不肯出来。喜子端了饭菜去书房,小君也不肯吃,只是不停地流泪。喜子也陪着流泪,她是想起了自己的事。一定要同小安子断了。反正是要断的,痛是迟早的事。

孙离推开书房门,见两个女人在哭,把门又轻轻掩上了。饭吃得索然寡味,孙离也不好怎么劝弟弟,只道:“小君很不错,把孩子带得这么好。”

“我没说她不好。”孙却话说得很平静,“她是疑神疑鬼,自己把自己弄成神经病似的。”

书房门开了,小君提着包。喜子跟在后面,说:“要走,你俩一起走。”

孙却站起来,说:“哥哥嫂子,你们放心吧。”

小君回头,瞪着孙却说:“你不要跟着我!”

“你这几天不是都在找我吗?我不跟着你走?”孙却跟着小君出门了。

喜子站在门口,怕对面邻居听见,轻声说:“不要吵架!”

“男人发达了,必须这样吗?”喜子关了门,说的是小君的话。

孙离只当没听见,拿起电视遥控器,随意翻了翻台。他几乎不看电视,翻台并不是真翻。他按了几下遥控器,就进书房去了。坐下来,拿起一本闲书乱翻。翻过好几页,眼里茫然一片。

喜子收拾完厨房,进来说话。她没有讲弟弟和弟媳的事,只讲小君想把大山送到苍市来读书。孙离想了想,说:“我俩都不会带孩子,看把亦赤带成这个样子。大山在老家好好的,为什么要送到苍市来?”

“小君的主意是定了。亦赤的个性世上少有,未必就是我们带得不好。”喜子说起儿子,内心其实很悲伤,“哪怕就是我做母亲做得不够,他也是你自小带着的呀?他对你这个爸爸也不怎么亲。俗话说,人亲骨头香。”

孙离把脚高高地跷在书桌上,想让自己舒服些。喜子过去拉上窗帘,外面早已漆黑了。孙离安慰喜子:“亦赤不会总是这样的,就当他比别的孩子成长慢吧。他是智商发达,情商发育慢些。我们给孩子时间,等待孩子成长吧。”

喜子好久不作声,半天才说:“唯愿是你说的这回事。我们等吧,等着儿子长大。”

孙离问喜子:“真把大山弄过来了,你有时间照顾吗?”

喜子说:“又不是天天要看着,他寄宿。小君说周末她会过来陪儿子,万一没空才让大山到家里来。”

喜子看了看时间,突然想到谢湘安,不知他吃了晚饭没有。说不定他还在睡觉,懒得起来弄吃的。想起谢湘安那个大男孩的调皮劲,喜子胸口就像有个小舌头在舔。她脸上突然露出微笑,嘴上说的却是大山的事:“大山那孩子,我是好喜欢的。”却又想,一定要同他分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第二天,谢湘安又打电话,约她见面。喜子不敢见他了。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手机都打得发烫了。谢湘安在软磨硬缠,一定要见喜子。她说:“小安子,我最后说一句,我们分手吧,求求你!”她挂了电话,干脆关机了。

过了几天,喜子晚上快上床了,她的电话突然响了。一看是谢湘安电话,她惊得不知所措。幸好孙离还在隔壁书房,没看见她的表情。她犹豫着接了电话,听见的却是谢湘安的哭声。她非常害怕,担心小安子疯狂起来干傻事。

“你别这样,你要冷静!”喜子轻轻地说。

谢湘安哇哇大哭,半天才说出一句整话:“我妈妈去了!”

喜子听得半天一雷,声音高了起来:“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别哭,湘安,别哭!”

孙离不知道出什么事了,跑过来问:“怎么了?”

喜子抹着眼泪,望了望孙离,仍接着电话,默默地点头,最后说:“湘安,你请节哀!你要冷静!你现在最要紧的是照顾好你爸爸。你先放了电话,我跟工会联系。好的,我马上过来。”

放下电话,喜子说:“谢湘安的妈妈去世了。突发心脏病,救得不及时。走得太早了,他妈妈退休没几年。”

喜子打了校工会电话,又打了几个同事的电话,嘱咐他们去看看谢湘安。喜子说了马上过去看看,双脚却迈不开步子。她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没有说话,也不敢望站在面前的孙离,双手绞着使劲地搓着。过了好久,喜子低头说:“老爸,我得去看看,你可以陪我去吗?”

孙离说:“这么晚了,我肯定要陪你去啊。”

出了门,喜子打了谢湘安电话:“湘安,我和孙老师来看看。你在哪里?医院还是家里?”

谢湘安说:“喜子姐,你不要来了,太晚了。我刚从殡仪馆回来,我要回家陪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