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通往梦境的路(2)(第3/7页)

然而,最终还是没有找到那张纸片。

我认为小孩并没有说谎。因此我相信那个孩子看到的纸张,就是他填写单据时所本的原始资料。

可是我们始终没能找到那份原始资料。

一开始上级也很期待那张纸片,一旦找不到时,气氛就变得悲观,认为小孩看错的意见反成主流。于是上级也渐渐倾向凶手是单独犯案的结论。

他的涉案已无庸置疑,上级也想早点结束范围太广的调查行动,让事件有个了结。

可是我抗拒这种做法。

那张纸片的存在证明了背后有共犯。我甚至主张:考虑到凶嫌犯案当时的精神状态,主凶嫌应该不是他才对。

和我有同感的办案人员比比皆是,但上级的想法不一样。

他们想让事件早点落幕。因此最后以单独犯案的说法结束了那个事件。

6

另外还有一名生还者,就是青泽家的帮佣,她才是真的可怜。

除了长期受到中毒后遗症之苦,有一阵子还被空穴来风地谣传说是凶嫌。

恢复意识之后,她常常感到抱歉,喊着当初如果一起死就好了。她的家人也遭逢社会的冷眼看待,日子过得很辛苦。还好一家人团结一心,努力走过来了。

只有去见她和她的家人的时候,我才会对该事件的凶手感到身为人类该有的愤怒。和她们接触时,我才感觉到自己做的是正常人的工作。

出院之后,她仍受苦于强烈的罪恶感。

调查本部解散了以后,我又去她们家。看到她对女儿哭诉:“我实在不应该活下来。”当时我真的很生气。

同一天,我也去看了另一名生还者。

我想趁着还没忘记那种愤怒之前,先去看她。

去看那个回到已经没有家人存在的家里、那个事件的生还者。

至今我仍常常想:她真的看不见吗?我曾经见过许多人都有相同的想法,我也免不了会那么想。

那天也是一样。

我一进去时,她仿佛正在等着我开门一样,早已经站在玄关后面了。

同时,在我报上姓名前,她已先喊出我的名字。

她穿着深蓝色的洋装。看起来像是丧服,酝酿出一种壮烈的美感。

她知道我在怀疑她。

大概从第一次碰面的时候起,她就知道了吧。

她是个直觉敏锐得吓人的女孩。一如我在看到她的瞬间,就认定她是凶手一样,她和我交谈的瞬间也发现到自己被怀疑了。

我们见面谈过许多次。除了反复要求她提出证词外,也听她说了家人的许多事。当然表面上我没有提到任何怀疑她的话语,但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知道自己分属追踪者和被追踪者的角色。知道这一点的,也只有我们两个。

我向她报告事件的结案。

我只说了一句:很遗憾。

相信她很清楚我说那句话的意思。

我抓起她的手,放了一只纸鹤在上面。我也给了另外一名生还者纸鹤。那是上下相连、看起来像是映在水中倒影,名为“通往梦境的路”的纸鹤。

我说明后,她用手触摸,确定纸鹤的造型。

然后微微一笑。

刑警先生,我们好像这只鹤呀。

她缓缓地说。

怎么说呢?

我问。

不知道耶,我就是这么觉得呀?

她侧着头回答。

我们彼此沉默了一下。我觉得她似乎说出了什么很重要的讯息,只是我无法明白。

你觉得梦是否会相连呢?

过了一会儿,她问。

如果是互相想念的人做的梦。

我回答。

真好呢,她说。

就这样。

在那之后,我没有再见过她。

7

那本书出版的时候,我人并不在日本。

当时我们正好和马来西亚的警方进行研修和资讯交流。我是以教官的身分去的。那是一个巨大组织定期举办的教育制度,内容我也不是很清楚。

回国之后,我仍不知道那本书的存在。

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是以前的同事。他也是当初一起办案的同事,他告诉我说:那本小说写的就是该事件,作者好像是当时住在附近的小孩。

但我还是不为所动。一方面是因为那是个让我尝尽败北的心酸滋味的事件,我不想看到它被随随便便写成创作小说;二来自己也不想看到多余的描述,徒增不快。

但心里面多少还是很在意。

由于刚好要到警视厅出差,想找本书在电车里看,所以我自然便买了那本书。结果在车上忙着讨论公事也没有时间翻阅。

后来读完那本书,又是拖了几个月以后。

老实说吧,至今我仍怨恨马来西亚。

不,我跟马来西亚倒是没有什么仇,只是很遗憾那个时期自己不在日本。

如果出书当时就读到那本书的话。

或者半年后也好,如果能够早点读到那本书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