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第39/45页)
他沉默了,然后以无力的,生硬的口气问道:“您想我怎样做,夫人?”
“我想要一个清楚又明确的答案。”我说,他对我同样清楚又明确的话感到惊讶,“您是对的,某种东西爆发了,是我引爆的或只是偶然事件?……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事实上没有任何偶然事件。我的婚姻失败了。我像一个疯子一样战斗,为此牺牲了我的整个人生。我不知道,这是我的错吗?……我现在发现了一个痕迹,一个信号,我和那个自认为比我与我的丈夫拥有更近关系的人谈话。”
他弯身靠向桌子,默默不语,抽着烟。
“您真的认为,这个女人在我丈夫的心里、神经中留下了终身难忘的回忆?这种回忆是否存在过?什么是爱情?”
“我请求您,”他客气又有些挖苦地说,“我只是个作家和一个男人,我无法回答这么难的问题。”
“您认为,”我问道,“一段爱情可以支配一个人的灵魂到那种程度,以至于他无法再爱上其他人吗?”
“也许。”他小心翼翼地、认真地回答,恰如一名杰出的医生已经了解了一切,只是不想草率地做出判断,“我是否听到过类似的事情?是的。经常吗?……不是。”
“当一个人陷入爱河时,他的灵魂会发生什么变化?”我像一个小学生一样问道。
“灵魂中没有任何变化。”他说,“感情不是在灵魂里展现的,它们循着其他的轨道行进,但是也会灌注进心灵,就像洪水经过泛洪区。”
“一个聪明、理性的人能够控制洪水吗?”我问。
“这个问题很有趣,”他轻快地说,“对此我花了很多功夫。我必须回答,在某种限定的范围内是可以的。我感觉……理性无法让感情流出,也无法堵住感情,但是可以规范它们。感情,如果危害一切,应当被关在笼子里。”
“就像一只美洲狮?”我无意识地说道。
“就像一只美洲狮。”他说,并且耸了耸肩,“在那里,可怜的感情来回走动,咆哮,咬牙切齿,撕扯着栏杆……但是到了最后,它精疲力竭,毛发和牙齿脱落,变得温顺又忧伤。这是可能的……我已经看到过这样的例子。这就是理性的作品。感情可以被征服、驯服。当然,”他谨慎地说道,“提前打开兽笼是不明智的,因为美洲狮将会跑出来,如果它还不够听话的话,会引起很多麻烦。”
“请说得更清楚些。”我请求道。
“我无法说得更清楚了。”他耐心地说,“您期盼从我这里知道是否能够通过理性的帮助剔除感情?……关于这点,我坦率地回答,不可能,但是值得安慰的一点是,感情,在幸运的情况下,可以被驯服,并且逐渐凋萎。您看看我,我就活过来了。”我无法对你说清楚我的感觉;但是在那一刻我无法直视他的眼睛。我忽然间想起我认识他的那天晚上,我的脸红了。我想起了那个奇怪的游戏……我不知所措,就像一个少女。他也没有看我,他站在我面前,靠着桌子,双臂交叉抱在前胸,看着窗外,似乎在研究对面的建筑。这种窘境持续了很久,这是我生命中最难堪的一刻。
“您在那期间,”然后,我慌乱而且快速地继续问道,就像一个人想快速转移话题一样,“您没有建议彼得娶那个女孩吗?”
“我尽了全力,”他说,“阻止彼得和她结婚,那时我对他还有影响力。”
“现在没有了吗?”
“是的。”
“现在那个女人对他的影响更大?”
“那个女人?”他问,把头向后转去,嘴唇无声地动着,就像一个人心中在计算,评判着力量的对比。“我认为是的。”
“我婆婆那时帮助您了吗?”
他严肃地摇摇头,就像想起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她没有尽过太大的努力。”
“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我暴躁地说,“这个骄傲、高贵、上流的太太会支持这种疯狂行为?”
“我什么也没想。”他小心地说,“我只知道,这个骄傲、高贵、上流的太太在漫长的一生里生活在冰冷之中,好像不是在家里,而是在一个冰库里,而这种被冻得麻木的人很容易理解某人想要寻找温暖。”
“那么您为什么不允许彼得……就像您说的……允许他的空气中存在这种特别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