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第37/45页)

“是的,”她说,“但是我没有吃。”她补充说,好像在为自己找借口开脱一样。“我给您看看吗?……还在那儿,在纸包里。”

然后她转过身朝柜子走去,热心得就像要证明不在犯罪现场一样。我马上朝她伸出手去。

“不必了,算了,尤迪特,”我说,“我相信你。此后还发生了什么事?”

“没再发生任何事,”她以漫不经心的语气简洁地说道,“他离开了,而我痊愈了。太太让我回家待了三个月。那是一个夏天,我们在收割,但我还是得到了全额薪金。”她满怀赞许地说,“之后我回到这里,他在外面待了很长时间,有四个年头。我内心也恢复了平静,他也回来了,但是不再和我们住在一起。我们再没有讲过话。没有写过信,从来没有。是的,这是一种病态。”她以明智、认真的语气说道,就像在和自己争辩一般,好像很久以来,不停地、固执地证明这一点。

“这之后就结束了?”我问道。

“都结束了。他结婚了,然后生了小孩,之后孩子死了。那时我也为此痛苦,为太太深感遗憾。”

“是的,是的,别提了。”我心神不安并且漫不经心地说,似乎要拒绝她的哀悼之词。“请告诉我,尤迪特,你们之后不再讲话了?真的从不曾讲过话?”

“不曾。”她直视着我的眼睛说。

“甚至连那件事也不曾提起?”

“那件事没有提过,其他事也没有。”她表情严肃地说。

我知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就像石头上刻的字一样。那两个人没有撒谎。由于恐惧和惊吓以及不适我开始感到恶心欲呕,她无法说出比这更糟糕的消息了:他们从此不再交谈。缄默了十二年,这就是全部。而且,在这段时间里,一个在脖子上的护身符里装着另一个的照片,另一个钱包的隐秘夹层里保存着从圆形颈饰的缎带上剪下来的紫色缎带。一个结了婚,娶我为妻,他每次回到我这里时并没有真正回家,因为有另一个人在等他。我手脚冰凉,感到阵阵发冷。

“现在请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我请求道,“你看,我不要求别人发誓,但是我发誓,我会遵守诺言,不会对我的丈夫透露任何事情。但是现在,尤迪特,请对我说实话,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没有嫁给他。”

她的双臂一直交叉抱在胸前,走近窗户,凝望着市中心大楼幽暗的庭院。在长时间的沉默之后,透过她的肩膀,这样回答道:“是的。”

这句话就像一枚投掷到房间的炸弹,一枚尚未爆炸的定时炸弹,落到了我俩之间。我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和看不见的炸弹已经定时了的滴答声。滴答声持续了很长时间……还需要两年时间,它才会爆炸。客厅传出摸索声,我婆婆回来了。尤迪特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走向门口,小心翼翼地、以一个偷窃者的熟练手法转动了插在门上的钥匙。门开了,我婆婆站在门边,穿着皮草,戴着帽子,一副刚从城里回来的样子。

“你,在这里。”她说。我看到,她脸色苍白。

“我们聊了会天,妈妈。”我边说边站了起来。

三个人就那样站在仆人房间里,我婆婆、尤迪特和我——三个被命运牵系在一起的女人——就像雕塑中活生生的命运三女神,这正是我当时所想到的,而且在极大的痛苦和尴尬中,我紧张地笑了出来,但是我想笑的意愿马上消失了,因为我看到我婆婆的脸色苍白极了,她走进房间,坐在尤迪特床的边缘,把脸埋在戴着手套的双手之间,开始无声地啜泣,同时肩膀还晃动着。

“请您别哭,太太,”尤迪特说,“她已经发过誓了,不会对他说。”

我婆婆缓慢地、仔细地从头到脚打量着我,然后走出了房间。

午饭以后我打电话给拉扎尔,他不在家,是仆人接的电话。大约下午四点半的时候,电话响了,拉扎尔从外边打电话过来,从城市的某个地方。他长时间缄默着,就像在很远的地方,在外星球。他认真审视我的请求,事实上我的请求非常简单——我想和他谈一谈,马上。

“我去你们那儿吗?”他问道,以一种不快的语调。

但这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因为我先生随时可能回家,我也不能把约会定在咖啡馆或者甜品店。最后他很不情愿地说:“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回家去,在我的公寓里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