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第25/45页)
“现在这样下去,我们也将被毁灭。”我平静地说道,“我们的孩子已经毁在其中了。现在我就像一个梦游者。我肯定是朝着某个方向走去,走在生与死的边缘。不要打扰我,不要对我喊叫,因为我会跌入深渊……如果您有能力,就帮助我吧。我嫁给一个人,因为我爱他。我当时以为,他也爱我……我跟这个人一起生活了五年,但他没有把心完全交给我。为了让他成为我的,我尽了一切努力。我尽力去理解他。我用荒谬的理由安慰自己。他是男人,我对自己说,男人是骄傲的。我还对自己说,他是中产阶级,是孤独的。但是这一切都是谎言。之后,我就用最强的人类关系纽带——孩子把他绑在我的身边。我没有成功。为什么?您知道吗?……这是宿命吗……或者还是别的什么?您是作家,是有智慧的人,是他的同盟者,是彼得人生的见证人……现在您为什么沉默了?有时我相信,发生的所有事情当中您也是一份子,您有一种凌驾于彼得灵魂之上的力量。”
“以前是有的。”他说,“我必须要把这个力量分让出去,您也要学会共享,这样也许每个人都能逃脱出来。”他腼腆、慌乱地说道。
我从没有见过这个孤独、自信的人像此时这样的踌躇,一位佛教长老现在变成了一个凡胎俗子。他也许最想溜之大吉,以避免回答这样令人窘迫的和危险的问题。但是我现在不会放过他。
“爱情是不能分享的,这点您知道得最清楚。”
“陈词滥调,”他沮丧地说,然后点燃一支烟,“一切均可分享,特别是爱情中可以分享一切。”
“如果我与人分享爱情,那我的生命中还剩下什么呢?”我非常激动地问道,以至于我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还剩一座房子?社会地位?我和那个人共同分享午餐和晚餐,他也时不时温柔地送礼物给我,就像一个给爱发牢骚的头疼病人喂服一汤匙溶解在水里的止痛药一样?……您怎么想的?是否有比和某人度过这样的半辈子更让人屈辱,更不人道的境遇?我需要的是一个人,一个完全属于我的人!”我几乎要喊了出来。
我这样说着,这样由于绝望而不顾一切地表达着,我说话的样子就像是在舞台上,有点夸张,具有戏剧性。激情总是有些戏剧化的。
就在这一刻,有一个人正好穿过花房,那是一名军官……他站住了,警觉地回头看了看,然后急匆匆离开了,摇着头。
我感到很羞愧,用一种歉疚的口气,压低声音说:“拥有一个不和任何人分享的人,就这么不可能?”
“不,可能。”他认真地凝望着棕榈树,“只是很危险。”
“那么这种生活,我们现在过的生活,以这种方式存在就不危险吗?……您怎么认为?我想存在生命危险。”我坚定地说道,当我说出这个词的时候,我的脸色变得苍白,因为我知道我说出了真相。
“这就是人生的独特之处。”他现在的语气冷淡、客套,就好像一个人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天地,就像从激情四射的世界重新回到了有着准确概念和想法的宁静、平和的环境中,在那里他又找到了熟悉和适当的语言。“这种独特之处就是具有生命危险的。在危险之中有很多种生存方式,有的人手上拿着拐杖,永远走在平坦的路面上;有的人似乎要永远埋头跳入大西洋。在危险之中人必须存活下来,”他严肃地说,“这才是最困难的,有时这是最伟大的英雄行为。”
冬季花房的小喷泉水声潺潺,我们听着流水发出的温润、生动的旋律以及外边大厅里传来的世界音乐声,伴随着野蛮、摩登的人类喧嚣声。
“我也不知道,”我打破我们之间的沉默说道,“我要同谁或什么东西去分享呢?同一个人吗?还是一段回忆?”
“没有差别,”他耸耸肩,“那个人与其说是个活着的人,不如说也已经变成了一段回忆,她已没有任何奢望。只是……”
“但是她是存在的。”我说。
“是的。”他回答。
我站了起来。
“那就是说,必须要跟她了结。”我边说边找着手套。
“和她?那个人?……”他问道,同时也慢慢地,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同那个人,同那段回忆,同这种生活。”我说,“您能带我去找那个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