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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前,在爱努拉力亚岛一个宁静的小镇上,在幽谷深处,住着三兄弟。他们是铁匠米沙、阿里尤沙和安通沙。他们个个长得粗壮结实,毛茸茸的,是样子像熊的人。他们整个冬天都在睡觉,只有到了夏天才锻铸耕犁,给马钉蹄铁,磨镰刀,用金属工具打磨刀刃和锤子。一天,大哥米沙动身去了特罗施班地区。他一去就是很多天,回来时不再是孤身一人,而是随身带回一个笑吟吟的女人,这个像是女孩的姑娘名叫塔提阿娜,塔恩亚或者是塔尼赫卡。她是个漂亮女人,在整个爱努拉力亚地区还找不出像她这样的女子。米沙的两个弟弟终日咬牙切齿,默不作声。要是他们当中的某个人盯着她看,这个塔尼赫卡会发出行云流水般的笑声,直至男人垂下眼帘。不然就是她看他们当中的某位,那个被她看的兄弟就会颤抖着垂下眼帘。在兄弟们住的茅棚里,只有一间大屋,大屋里住着米沙和塔尼赫卡,放有炉子、风箱、铁砧,还住着粗野的弟弟阿里尤沙和沉默寡言的弟弟安通沙,周围放有沉重的铁锤、斧头、凿子、支杆、锁链以及金属线圈。就这样出事了。一天米沙被推进了火炉,阿里尤沙把塔尼赫卡据为己有。美丽的塔尼赫卡给粗野的弟弟阿里尤沙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新娘,直到一只沉重的铁锤砸在他身上,砸扁了他的脑壳。沉默寡言的弟弟安通沙埋葬了哥哥,占据了他的位置。又是七七四十九天过去了,两人正在吃蘑菇派,安通沙突然脸色苍白,发青,他噎死了。从那时起到现在,漫游的年轻铁匠们从爱努拉力亚岛各处来到这里,并在茅屋住下,但是他们都不敢在那里住满七个星期。一个铁匠待上一个星期,另一个铁匠待上两个晚上。那么塔尼赫卡呢?嗯,整个爱努拉力亚岛上的铁匠们都知道,塔尼赫卡喜欢来上一个星期的铁匠,来上几天的铁匠,来上一天一夜的铁匠,他们半裸着身子给她干活,吭哧吭哧,抡锤铸铁,但若是某位铁匠忘记起身离去,她则忍无可忍。一两个星期就够了,七个星期又怎么受得了呢?

赫尔茨和萨拉·穆斯曼19世纪初居住在靠近乌克兰罗夫诺镇的特洛普,或是特里普村,有个漂亮的儿子名叫埃弗莱姆。家里人这么说,埃弗莱姆从小就喜欢玩水车抽水。埃弗莱姆·穆斯曼十三岁那年,在举行成年礼二十天后,邀请并招待更多客人,这一次埃弗莱姆和一个时年十二岁名叫哈娅·杜芭的女孩结了婚。在那时,男孩子娶纸上新娘为妻,以使自己免于被抓到沙皇军队里服役,一去不返。注

我姨妈哈娅·沙皮洛(名字取自她奶奶,那位儿童新娘)许多年前给我讲述了婚礼上所发生的一切。下午在特洛普村拉比家对面举行了结婚仪式与欢乐的晚宴,之后,小新娘的父母站起身带她回家睡觉。天色已晚,孩子经历了激动人心的婚礼,有些疲倦,加上别人让她喝了些酒,有些微醉,头靠在妈妈腿上睡着了。新郎,在客人当中跑来跑去,汗流浃背,和学校里的小朋友玩捉迷藏。于是客人们起身离去,两家人开始告别,新郎的父母告诉儿子快点上车回家。

但是年轻的新郎有别的想法。孩子埃弗莱姆站在院子中央,突然像只小公鸡,趾高气扬,跺着脚,执意要求带走新娘。不是在过了三年,甚至过了三个月后,而是就在现在。就在今晚。

还没走掉的客人一阵大笑,他气愤地转过身去,昂首阔步穿过马路,使劲敲打拉比家的房门,与龇牙咧嘴的拉比面对面地站在门口,开始引用《圣经》、《密西拿》、律法以及评注者的话。男孩显然已经准备了连珠炮,发射一通。他要求拉比立即在他和整个世界之间作出判决,指明一条时下的道路。《托拉》上是怎么写的?《塔木德》和法学家们又是怎么说的?这是不是他的权利?她是不是他的妻子?他是不是得按照律法与她成亲?这样,二者必居其一:要么立刻把新娘带走,要么必须把凯图巴(婚姻契约)收回,使婚姻无效。

故事是这样的,拉比哼哼哈哈,支支吾吾,清了清嗓子,捋捋胡须,抓了几次脑袋,拽拽两边的头发,拉拉络腮胡子,最后深深叹了口气,裁定说,简直没有办法,男孩不但精于整理他的文字和论证,而且完全正确:年幼的新娘别无选择,只能跟随他,没有别的途径,只能服从他。

一切审议结束后,小新娘便在半夜时分被唤醒,他们得陪同新婚小夫妇到他父母家里。新娘整整哭了一路。母亲紧紧抓住她,和她一起哭泣。新郎一路上也在哭,这是因为客人们在嘲笑奚落他。新郎的母亲和其他家人则羞愧难当,也哭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