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内特·弗农(第4/44页)

我大着胆子朝身后一瞥,发现她把头发披散了下来,银色的发丝像海浪一般在她的前额上方隆起,随后才沿着她美丽的左边侧脸落了下去。

哈珀夫人长着一只,我只能用“美丽动人”来形容的,犹太式的鼻子,而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犹太女人的鼻子总会激起我内心沉睡的肉欲。

在放面包的走道后面,我迅速调整自己,因为我尴尬地勃起了。

太丢人了。

所有这一切都太丢人了。

早在哈珀夫人的丈夫去世之前很久,我就开始臆想和她的共同生活了。这种想象与其说是有关性爱的,倒不如说从来都是一种心智上的刺激。她扫描货品的时候几乎从来不笑,一向不大说什么。这很容易让人把不同的故事加到她和她那美丽瘦削的鼻子上。我想象她被困在一段没有性生活的冷漠婚姻里,丈夫为店铺冠上了自己的姓氏,而且喜爱这间店铺胜过同样被他冠上了自己姓氏的太太。我幻想在自己和阿尔贝·加缪经常在夏日里徜徉的某条步行小道上邂逅哈珀夫人,两人一犬开始阔步前行——在我的幻想里,我既不用手杖,也不瘸腿——还有可能,我们会聊起彼此正在阅读的小说。在那之后,她就时不时地从丈夫身边偷偷溜出来,来到我树林中的小屋里与我共进晚餐,对我吐露心迹。我们一边吃着她丈夫当天早些时候亲自切下来、称量好的肉,一边告诉我她所有的秘密。我会慢慢了解到,原来,哈珀先生是个可悲的不合格的情人,做爱结束得实在太早,而且从太太身上滚下来不到半分钟就开始打呼噜。“真丢脸,”她含着泪说,“他从没给过我一次高潮。30年里一次都没有。”我则同情地拍拍她的手。“好像我就是一件东西,戴在他的那家伙上的一只暖手套,”她喝多了酒之后说,“别的男人会不一样吗?”在我的想象里,我会告诉我诸如此类隐秘的细节和心声。她说她会在卧室里取悦自己,直到兴奋沉醉、心满意足为止。她把手放在胸口,脸上泛起了红晕。随后,在一个下雪的夜里,我看见两束灯光,犹如上帝之眼一般在暴风雪中闪亮,迂回盘旋地驶上我的车道。我打开门看见她甚至都没把卡车停稳,就从车上一跃而出。我伸开双臂把她搂住,她丈夫的车则继续缓缓地开进了雪堆。“我离开他了。”她说。而我则回答:“欢迎回家!”

在现实生活里,哈珀先生是个吝啬、粗鄙、毛发浓密的盎格鲁——撒克逊裔白人新教徒(12),一只穿着白色肉贩围裙的小猴子,给你称肉的时候永远把拇指压在秤上。

他以杀戮为乐,总会在店外挂起动物的尸体,店里则出售从新鲜宰杀的动物身上割下来的肉。他的玻璃柜台后面有个军火库,他随随便便把枪卖给所有本地的乡巴佬和阔绰的雅皮(13)滑雪客,滑雪客们也季节性地从他这里购买那些定价过高的瓶装葡萄酒,本地小作坊酿的啤酒,用佛蒙特州山羊和奶牛的奶制成的奶酪,以及其他任何他们不愿意开车45分钟、到最近的连锁杂货店里去买的东西。这些销路使哈珀先生成了有钱人。他拥有美丽的太太,堪比自动提款机的店铺,他们家是这附近最大的几栋房子之一,坐落在一大片开阔地中央,俯瞰着一个私家的池塘。

你以为这个老家伙拥有了这些,就会明白什么是幸福吗?

不可能!他吝啬到无以复加。

我无意中听过老主顾们窃窃私语,说哈珀先生是在给高档威士忌和苏格兰威士忌(14)标价的时候,死在店里的,就在滑雪季节开始之前。他们说,哈珀先生头碰到地板之前就死了。可你猜怎么着,一瓶酒也没打碎,因为他到死都是个一毛不拔的浑蛋。

而就是从那时候起,哈珀夫人穿上了一身黑衣。

“两块肋眼牛排——一块大,一块小。”我对柜台后面的中年肉贩说。他从窗口拿下两块切好的肉,开始把它们包进蜡纸里。

我知道他的名字叫作布莱恩,因为他戴了一块名牌。哈珀先生去世后不久,他就开始在这里工作了。我猜想他是在替哈珀夫人经营这个地方。哈珀夫人仍旧是收银机后面那个安静而又美丽的存在。

“你的小狗比大多数人养的狗吃的都好。”布莱恩说。

我笑着点点头。

“你怎么再也不把那个小家伙带进来了?我很想他呢。”他一边称牛排,一边说。他并没有把拇指留在秤上,我注意到。

“他最近有点儿焦躁。”我回答。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