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阿尔文·佩普勒』(第5/10页)

佩普勒又说道:“我根本没想过要拿我们两个来做比较。像你这样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艺术家和一个天生就有惊人记忆力的人完全是两码事。但是,我在上‘聪明下注’节目时,无论是否受之有愧,我都得到了全国人民的尊重。如果一定要我说,我认为一位身经两场战争的海军陆战队老队员连续三个星期在全国电视黄金时间段展现犹太人的风采,对他们难道有什么坏处吗?你也许会蔑视智力竞答节目,即使是那些不做假的节目。你有权利这样——比任何人都有权利。但是,当初一般人并不这么想。这就是为什么在我夺冠的那三周里,我毫不顾忌我的宗教,而将其说了出来。我希望国人知道,一位海军陆战犹太队员在战场上可以像任何人一样顽强。我从未说过我是个战斗英雄。离英雄远着呢。在散兵坑中,我像身旁的士兵一样瑟瑟发抖,可是,即使是在枪林弹雨下,我也绝不逃跑。当然,有很多犹太人参战,他们都比我勇敢。但是,只有我可以将此信息传递给广大美国人民。而且,如果我只能通过智力竞答节目来做这件事的话——呃,那也是因为我得到了这样的机会。当然,后来,《综艺》杂志开始对本人恶言恶语,骂我是‘问题鬼’等等,这标志着结束的开始。问题鬼,就是一锤定音。而我是唯一没找他们事先要答案的人啊!我所希望的就是他们能给我一个科目,让我来钻研并记忆,然后光明正大地去拼搏。对那些人,以及他们对我的所作所为,罄竹难书啊。这也就是为什么偶遇你这位纽瓦克伟大的作家时,让我感觉这就是我生命中的奇迹。因为,如果我写的这本书可以出版,老实说,我认为人们一定会读它,而且一定会相信的。那样的话,我的名誉就可挽回了。我所做的这点滴好事也就不会被永远泯灭。在成千上万对我失望的人民中,尤其是犹太人,不管哪位无辜者被我伤害了或污蔑了,唉,终有一天他们会知晓事情的真相。他们一定会原谅我的。”

说完这一番慷慨之语,他自己也被深深打动。深褐色的虹膜犹如刚刚冶炼完的矿石——仿佛只要从佩普勒的眼眸落下一滴来就可以在人身上烧穿一个洞。

“好吧,如果是这样的话,”祖克曼说道,“你要为此付出努力。”

“我努力了。”佩普勒勉强地一笑。“我整整用了十年。可以坐下吗?”说着他指了指桌子对面的空椅子。

“当然可以。”祖克曼说道,同时压制住脑海中无数个反对的理由。

“我从未干过别的事,”佩普勒兴奋地坐在椅子上说道。“在过去十年中,晚上我从没干过别的事。可是我没有天赋,他们就是这么告诉我的。我把书稿寄给了二十二家出版商。我重写了五次,并且雇了南奥兰治哥伦比亚高中(至今仍是一所A级学校)的一位年轻教师,我按小时给她付费,请她帮我纠正语法错误和标点符号。如果没有她事先帮我矫正错误,这本书我是一页都不会提交的,因为这本书太过重要了。但在他们看来,如果你没有天赋的话,你就完了。你可能觉得我是怨怼才这么说,要是我是你,我大概也会这么觉得。但是连和我一起工作的戴蒙德小姐也深有同感:就目前而言,他们看到‘阿尔文·佩普勒’这个名字,就把书扔进废稿堆。我想他们真的只念了我的名字。更有甚者,目前在那些最低级的出版商眼里,我是个大笑柄。”佩普勒慷慨激昂地说着,可他的目光——此时的他恰与桌面持平——却似乎被祖克曼盘中未吃的食物所吸引。“这就是为什么我向你打听代理商和编辑的原因。我希望找到一个这个领域的新人,因为他不会马上对此产生偏见,而且可以意识到这件事的严肃性。”

祖克曼尽管最爱“严肃性”,但他还是不想卷入有关代理商和编辑的讨论。如果一位美国作家能想出一条理由去红色中国寻求庇护,那肯定是他想在自己与这种讨论中间,摆上千万英里的阻隔。

“不是还有音乐剧吗?”祖克曼提醒道。

“一本严肃的书是一回事,而百老汇音乐剧是另一回事。”

又一个祖克曼想立刻逃避的话题。听上去就像是“新学院”(11)里的课程引论。

“如果,”佩普勒轻声说道,“音乐剧能够完成的话。”

祖克曼乐观地说道:“可以的,你不是有一个制片人……”

“是的,但到目前为止它只是一个君子协定。还没有金钱交易,谁也没签署任何协议。这项工作应该要等到他回来之后才开始。那时我们才开始真正的交易。”

“对,那你还是有盼头啊。”

“这就是为什么我在纽约,住在他的地方,将我的话用录音机录下来。这就是我该干的事情。他跟那些出版界的大人物一样,也不愿意读我写的东西。他希望在他回来前,我一直对着录音机说话。而且剔除思想,只要事件本身。唉,要饭的哪能挑三拣四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