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阿尔文·佩普勒』(第6/10页)

说得好,就这样结束吧。

“但是,”当佩普勒看到祖克曼打算离开时说道,“但是你只吃了半个三明治。”

“来不及了。”祖克曼指着他手表上的时刻说道。“有人在等我。再见。”

“喔,请原谅我,祖克曼先生,对不起。”

“祝你的音乐剧大功告成。”祖克曼俯下身和佩普勒握了一下手。“祝你一切好运。”佩普勒无法掩饰他的失望。他无法掩饰任何事。抑或这是掩饰一切吗?无法分辨啊,这也是祖克曼要离开的另一缘由。

“万分感谢。”然后,他无奈地说道:“瞧,从阳春白雪转到……”

又怎么了?

“如果我吃了你的泡菜,你不会介意的,对吧?”

是在开玩笑吗?是在讽刺吗?

“我受不了这种东西的诱惑,”佩普勒解释道。“童年时遗留下来的习惯。”

“请,”祖克曼说道。“请便。”

“你真的不介意?”

“是的,不介意。”

说话的同时,佩普勒看着祖克曼吃剩的一半三明治。这并不是个玩笑,他真的很想吃。“既然我吃了泡菜,那……”他自嘲地笑道。

“吃吧。为什么不呢?”

“事实上,他们家的冰箱里没有任何食物。一直对着那台录音机讲着那些故事,我感觉饿了。当我晚上醒过来的时候,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吃。”他开始拿着从自动售货机里取来的餐巾纸裹起桌上剩下的那一半三明治。“所有东西都是派送的。”

但是此时祖克曼已经走了。他在收银机处放下五便士,然后就离开了。

祖克曼在列克星顿路等红绿灯时,佩普勒已向西走了两栋楼。“还有最后一件事……”

“我说啊……”

“别担心,”佩普勒说道,“我不是要让你看我的书,虽然我糊涂……”这个自我认识让祖克曼心里万分舒坦——“但是还没那么疯。难道你能让爱因斯坦来核算银行对账单吗?”

小说家的忧虑并没有因为这阿谀之辞而得到缓解。“佩普勒先生,你希望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认为这个项目适合像马蒂·帕泰这样的制片人。因为只有他有心于此。我并不想非议这些人,可是,好吧,事情就是这样。我担心的甚至并不是钱。我不想搞砸了——不想再次受骗上当——可是,眼下,就让这钱见鬼去吧。我正犹豫着到底可不可以信任他公正地对待我的人生,对待我这大半辈子在这个国家所经受的一切。”

轻蔑、背叛、屈辱——佩普勒的眼睛不假“思索”地向祖克曼泄露了他所遭受的一切。

祖克曼在找寻出租车。“这可不好说。”

“可你认识帕泰吧。”

“从没听说过他。”

“马蒂·帕泰。百老汇制片人。”

“没听过。”

“但是……”佩普勒宛如一头角斗场上的巨型动物,头部重重地挨了一棒,晕得东倒西斜,但还未被打瘫在地。他一脸痛苦。“但是——他认识你。他见过你——通过奥谢小姐。当时你们都去了爱尔兰。为她过生日。”

据专栏作家所言,电影明星西泽拉·奥谢和小说家内森·祖克曼已经“出双入对”。但事实上,在银幕外,祖克曼这一生只在大约十天前在谢维茨家共进晚餐时见过她一面。

“呃,顺便问一下,奥谢小姐可好?我希望,”佩普勒此时突然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可以告诉她——我希望你能替我转告她——在大众的眼里,她是很伟大的一个女人。在我的心目中,她是当今电影界唯一真正的淑女。不论谁说什么,都不能玷污奥谢小姐。我说话当真的。”

“我会告诉她的。”这是最简单的回复。就差没有夺路而逃了。

“我星期二熬夜看她的节目——午夜秀上有她。《神圣的使命》。又一个难以置信的巧合。我看了那节目,结果又遇到了你。我是和帕泰的父亲一起看的节目。你还记得马蒂的老头吗?从爱尔兰来的?珀尔马特先生?”

“隐隐有点印象。”如果这样可以让这家伙的热情降温,为何不这么说呢?

红绿灯到目前为止已经变换了好多次。祖克曼穿过马路,佩普勒也跟着穿了过去。

“他和帕泰一起住在那套排屋里。你应该看一下那边的设计布局,”佩普勒说道。“在底层的办公室里,亲笔签名照贴满了进去的走廊。你猜都有谁。有维克多·雨果、萨拉·伯恩哈特、恩里科·卡鲁索。所有这些都是马蒂通过经销商为他搞到的。都是些大名鼎鼎的人物,可多啦。还有一个十四克拉的吊灯,一张拿破仑的肖像油画,天鹅绒窗帘一直垂到地板。而这还仅仅只是办公室。在走廊上还有一把竖琴,赫然立在那儿。珀尔马特先生说是马蒂亲自设计了所有的装饰。都是照着凡尔赛宫的相片来的。他拥有拿破仑时代的珍贵收藏。玻璃酒杯甚至镶有金边,就像拿破仑曾用过一样。而马蒂真正居住的地方是在楼上。那儿采用的是全现代化设计。红色皮革,槽灯,漆黑的墙壁。种的植物像到了沙漠中的绿洲。您应该去看看浴室。浴室里有切花。每个月花在这上面的钱就要一千元。厕所非常豪华,所有把手都是金镶的。所有的食物都是叫的外卖,甚至包括盐和胡椒。没有人做菜,没有人洗盘子。他花了一百万装修厨房,但我觉得除了有人为了吃阿司匹林去取水外,不曾有人用过厨房。一条电话线直接接到隔壁餐厅。老人一个电话,火烤羊肉串就端了上来。火苗还在上面呢。那你知道现在还有谁住那儿吗?当然她经常是来了又走,可是,当我周一到那儿时,正是她欢迎我进去的。她带我到我的房间,帮我拿来毛巾。这个人就是盖尔·直布罗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