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TWO(第15/61页)

查理·霍格在马上喊叫道:“过来一个人,帮我把刹车刹住!”他用那只健全的手臂和另一只残疾手臂的胳膊弯,拼命拉着马车的巨大刹车。刹死的车轮在矮草上拖行,扬起了灰尘。安德鲁斯磕磕绊绊地跑过草地,从静止不动的车轮轮辐爬上马车,从查理·霍格紧抓的手里接过手刹。

“将它们的轭解开,”查理·霍格说道,“再这样走下去,它们会自相践踏而死。”

刹车猛地一动,在安德鲁斯握紧的手里一阵乱抖。接着他闻到一股木头和皮革烧焦的味道。查理·霍格跳下马车,朝领头的牛跑去。他敏捷地把车钩从牛脖套上敲开来,又从牛轭上解开牛脖套。他立刻跳到一边,让牛向前猛冲,牛从他身边掠过,朝溪流冲去。米勒和施奈德站在牛队两侧,当查理·霍格给它们解套时,他俩尽力安抚它们,让它们平静下来。当最后一头牛被解开后,三个人跌跌撞撞地穿过草地,朝牲口排队饮水的上游几英尺的地方跑去。

他们俯身趴在浑浊而狭窄的溪水边时,米勒说:“别太急,先润一下嘴就行了,一下子喝得太多,会让你生病。”

他们润了一下嘴,让少量的水流进喉咙,然后头枕双手,躺下来歇了一会儿,河水在他们身边潺潺流过,阵阵清凉。接着他们又喝了起来,这次喝得多了一点,然后继续休息。

他们一整天都待在小溪边,让牛马喝够了水,又让它们吃周围矮小干枯的草。“它们精疲力竭,”米勒说,“一整天时间也只能恢复部分体力。”

中午马上就要到了,查理·霍格收集了一些河边漂浮的木头,生了火。他把青豆放在火上煮,又烤了一些肋条肉,肉没烤多久他们便一边就着最后一点儿饼干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一边大口地喝着咖啡。那天他们整整睡了一下午。他们睡着的时候,煮青豆的火熄灭了,查理·霍格只得又重新生火。到晚上的时候,他们吃起了青豆,又喝了一些咖啡,青豆很硬,还没有烧熟。牲口在他们身边悠然自在地溜达;这几个人吃饱喝足后,在营火的余烬周围放好铺盖,躺了下来,渐渐入睡,睡梦中听着他们刚刚发现的小溪静静地流淌。

第二天早晨天还未亮,他们重新启程。因为长时间的干渴煎熬,他们仍然有点虚弱。找到了水,米勒带领队伍就更自信了。他说起水,好像水是活生生的,总想逃走似的。“我现在总算找到它了,”他在小溪边的营地里曾这样对他们说,“就再也不会让它从我身边溜掉。”

这条小溪确实没能溜掉。他们在没有任何明显特征的草原上弯弯曲曲地向西前进,总是在一天结束的时候找到小溪。通常是在天黑,施奈德和安德鲁斯感到绝望,以为再也找不到小溪的时候,小溪出现了。

在旅程的第十四天,他们看到了群山。

前一天下午大部分时间,他们朝笼罩着远方地平线的低矮云层行进。他们一直走到夜晚,才找到小溪。因此第二天他们起身很晚。

他们醒来的时候,天空一片湛蓝,太阳金光闪闪。安德鲁斯在铺盖卷里惊醒,坐了起来;他们在旅程中从未睡到这么晚,其他几个人还在铺盖里睡着。他刚要叫醒他们,但眼睛却被清澈明亮的天空吸引住了。他的眼睛在透明的天空上来回移动,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他的目光总是落在西边,他挺直了身子,看得更仔细了。在目力所及的最远处,一段深蓝色的低矮山峦连绵起伏。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似乎这几步可以让他看得更清楚一些。然后他转身朝还在熟睡的人走去,他走到米勒身边,激动地摇晃着他的肩膀。

“米勒!”他喊道,“米勒,快醒醒。”

“怎么回事,威尔?”

“看,”安德鲁斯指着西方,“看那边。”

米勒看也没看安德鲁斯所指的地方,笑着说:“群山。我猜我们今天应该会临近这些山脉。”

这时,其他人都醒了。施奈德看一眼远处的山脊,耸了耸肩,卷起铺盖,甩在马鞍后面。查理·霍格瞥了一眼群山,转过头,忙着准备早饭去了。

早晨过后,他们一行人又开始向西的漫漫长路。目标就在眼前,安德鲁斯发现他们行走的大地呈现出他还未注意到的特点。这里地势突然下沉,进入到一个浅谷,一小堆石头凸现在地面。远处其他地方一片矮小树木丛林像青黄色草原风景上的一块斑点。在这之前,他的眼睛大部分时间是盯着米勒的后背;现在他极目远眺,面向连绵起伏的大地,看着一会儿清楚、一会儿模糊的遥远的地平线。他意识到自己对这一幕景致的渴望就如同对水的渴望一样强烈。他知道群山就在那儿,他可以看到;但这些群山究竟舒缓他内心的哪些饥渴,他说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