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越洋之路(第5/9页)

航船的班次定期在报纸上列出,重要的是要挑一艘好船。当时,大部分的船都是双桅船:用来装运各种各样货物的两个桅杆的横帆船。最好的位置是靠近船中间的位置,因为那里最少颠簸。不过,到勒阿弗尔港的船票很贵,约140美元。

出发前的一天是忙碌的一天,得把旅行用的衣服准备好,选一些书来打发海上的时光,把所有的行李都装进一只黑色的大旅行箱里。以前去过巴黎的熟人建议要准备好足够的肥皂。

最后是登门和朋友们告别,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去欧洲,总有些朋友会刨根问底地追问这样冒险旅行的原因。时间都花在了写告别信、表达离情别意和给孩子或弟妹们留言上了。查尔斯·萨姆纳于航行的前夜,在纽约阿斯塔公寓自己的房间里给10岁的妹妹写道:“亲爱的,一想起你的笑脸,我就感到快乐。无论在海上还是陆地上旅行,我都会把你的笑脸珍藏在心底……不要哭……当你情绪失控,要发脾气之前,先停下来,数到60,然后再说或做什么。”

在另一封信中,萨姆纳对一个年轻的弟弟说道:“亲爱的小伙子,要选择一种高尚的事业,贡献出你全部的时间,这项事业会带给你地位和荣誉。另外,要做一些对你周围的人有好处的事情,不要把时间都浪费在琐事上。”

航海者的父母们会觉得这种离别是非常痛苦的,其中许多人还承担了儿女航行的全部费用。他们不停地提醒孩子花钱要有计划,要注意身体。他们特别关注的是孩子的健康,尤其担心国外那些人口密集的城市里会流行天花、伤寒、霍乱,更别说梅毒了,唯恐稍不留神疾病就有可能降临到他们毫无防备的心肝宝贝身上。他们反复地提醒年轻人要谨慎交友,要清楚自己的身份,回来时不要沾染欧洲旧大陆的那些娇柔和堕落。

波士顿著名的医生约翰·柯林斯·沃伦给他学医的儿子写下的“出国指示”有40页之多,从他必须学习什么、如何整理笔记,到他应该或不应该吃什么、喝什么。医生告诫儿子梅森要小心交友,特别要远离那些“喜欢去剧场和挥霍”的人。

离别的前夜是情感爆发的时刻,郁闷犹豫之中点缀着强烈的兴奋和激动是常见的情景。查尔斯·萨姆纳在日志中写道:“这是悲伤的时刻,充满着焦虑、怀疑和担忧,同时混杂着对未来的憧憬。”塞缪尔·摩尔斯一想到要离开孩子和祖国就有一种要发狂的感觉,他陷入了“深深的抑郁中,有人告诉我,他们都为我的身体甚至是神经担忧”。

不过一旦这些航海者上了船,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时,几乎所有人都强打起了精神。对许多人来说,他们所不熟悉的航船的移动开始影响他们的心情了。“我们离开了码头,旁边跟着一艘汽船(拖船)”,萨姆纳在乘坐着“奥尔巴尼”号船离开纽约时写道:

微风吹起,我们很快就要离开了,驶向大西洋!再见了,我的朋友、我的事业、我的家乡、我的祖国!每一个汹涌的海浪都带着我渐行渐远,摇晃的船舱让我的笔锋难下。现在我的大脑感到微微的眩晕,我的想象却把美好的前景展现……

从费城出发的纳撒尼尔·威利斯描绘了有10到15艘大船排在航道中,等待着领航艇的壮观景象:

当她顺河道而下时,他们都一起起锚,我们出发了。那是一片美丽的景观——那么多船帆紧密排列,在微风吹拂下猎猎作响……

威利斯写道:“我人生的梦想就要实现了,我踏上了去法国的航程。”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先驱者都到了西方。

他们在不同的年份从不同的港口起航,塞缪尔·摩尔斯于1829年11月从纽约出发,彼时的天空中正吹着他认为的“最美妙的风”。爱玛·薇拉德是在1830年的秋天出发的;医学院学生小詹姆斯·杰克逊是1831年春天上路的;纳撒尼尔·威利斯出发在1831年秋天;温德尔·霍姆斯在1833年出发;怀揣梦想的画家乔治·希利在1834年横渡大洋;费城的教师约翰·桑德逊是在1835年出海;查尔斯·萨姆纳则于1837年踏上了求学之路。

恰巧就在美国人纷纷来到法国的时候,一个年轻的法国贵族,阿列克西·德·托克维尔却决定从相反的方向横渡大西洋,他1831年从勒阿弗尔港起航,出发去了美洲。托克维尔25岁,身材矮小,相貌并不出众。他说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在美国“对一切进行探寻,看看这个共和国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之前他从来没有和美国人说过话,也从未出过海。

塞缪尔·摩尔斯对自己的跨洋之行评论不多,此行历时26天,包括五天五夜的大风暴。这五天五夜,船在风浪中颠簸,无人能够入眠。纳撒尼尔·威利斯乘坐的是新的“太平洋”号双桅船,由法国船长掌控,海上风平浪静。不过,在度过了对他来说极为难熬的一周之后,晚餐上的所见终于让他笑逐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