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就是巴黎!

巴黎的起源以及最初居民是什么样子的自然很难说得清楚。根据大家都认可的历史学家的说法,在遥远的过去,一个游牧部落得到了塞农人(Senones)的允许,在离他们不远的塞纳河两岸定居了。他们在现在叫做西岱岛的岛上建造了棚屋。这些棚屋是他们的堡垒,在相邻的部落入侵时,他们就带着牲畜和财物撤退到这里。他们把这些“堡垒”命名为吕得斯(Lutece),把自己称为“巴黎西人”(Parisii),这个词很可能来源于他们邻近的塞农部落,在塞农部落的语言中,Par和bar是同义词,都指边疆。根据这一起源,“巴黎西人”(Parisii)就是指边疆的居民。

——《加里格兰尼新巴黎指南》

第一印象通常是令人大失所望的。

19世纪30年代的巴黎基本上仍然是一个中世纪的城市。这些来自美国的探险者突然发现,马车把他们从鲁昂平坦的林荫大道上,带入了一个狭窄、肮脏,散发着臭味,而且到处都是岔路的迷宫:路边到处都是古老的石头建筑,有些经过了几百年的烟熏火燎变得黑乎乎的;载客载货的马车和推着手推车叫卖的小贩阻塞了街道;可以看出人们的生活极其贫困。不需要多少想象力就能描绘出这些下层民众的生活状态。

“这就是巴黎!”车夫在车顶上喊道,“巴黎到了!”

“我满脑子都是在书本上见到的宽阔广场、宏伟建筑和大桥,而现在几乎不能相信自己已经到了巴黎。”纳撒尼尔·威利斯写道。约翰·桑德逊描述说:“街道弯弯曲曲,互相碰撞,好像它们自己也不知道该延伸到什么地方。至于街上的噪音,我根本不需要加以描绘。”

那些只习惯普通噪音和人类声音的耳朵面对这样永不止歇的喧嚣会怎么想呢?——出租马车叮叮当当的铃声,各种车辆碾轧碎石的声音,公共马车车轮的隆隆声。和大街上各种喊叫和嘈杂相比,锯锉的声音反而会让人觉得更好听些。

即便看到了塞纳河上著名的桥梁、公园和辉煌的宫殿以及荣军院那金光闪闪的穹顶,那种骇人的贫穷和无法度量的财富之间仅距咫尺的景象也令人惊叹和不安。在巴黎生活了几年之后,詹姆斯·库柏说他还是对这样的情形不适应,这是一个由“肮脏和辉煌……臭虫和花环”混合而成的国家。

许多人像爱玛·薇拉德一样,到达巴黎时已经筋疲力尽,在这样的环境中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们高兴起来的事情。她在鲁昂大教堂所感受到的“崇高”早已无影无踪了,“我们身处肮脏、混乱、困乏之中……似乎总有陌生的眼睛对我们怒目而视”。

不过,很快巴黎这个伟大城市的魅力和活力就让他们折服了。这些美国人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公园和宫殿,没见过那么漂亮和那么多的桥梁,没见过那么多各种各样的人。对于那些住豪华宾馆的人来说,巴黎的舒适和悦目很快就抚平了他们一开始感到的失望。

对纳撒尼尔·威利斯来说,位于凡尔赛宫附近的微微安大街的“异乡宾馆”,正是一个疲惫的旅行者所向往的地方。经过了一整夜的旅途颠簸,天还下着雨,威利斯于上午10点左右到达了宾馆。在这里,他感受到了全面的谦恭有礼的服务。他挑选了几个“相当雅致”的房间。他觉得这儿的床是世界上最好的:“五层床垫整齐地铺在优质的桃花心木床架上”,有18英寸厚。枕头本身就是“一个杰作”,没有什么枕头能像法国枕头那样让人依恋。随着早饭上桌,一天开始了。

没有什么用钱买来的东西能比一顿法国早餐更让人愉悦的了。如果你在房间用餐,你会见到两个小车形的器皿,一个里面装了咖啡,另一个里面是热牛奶;有两种面包,上面涂着薄薄一层均匀的黄油;你可以从三十多种菜中挑选一两种,这些菜肴的美味让人不想离开餐桌,不过我不知道菜的原料和做法。咖啡的香味很特别,和我喝过的咖啡完全不同;“小面包”是一种介于面包和饼之间的一种小巧的饼干,温暖香脆,让人回味无穷。

和美国国内的牛排咖啡早餐相比,价格只占其三分之一,而服务周到,其价值足超所付价格的三倍。

宾馆位于繁华的微微安大街的黄金地段,顺街朝着塞纳河向南走不远就是著名的充满诱惑力的王宫、卢浮宫和杜勒里公园。朝相反方向走的话就是“交易所”。多利安式大圆柱让这所建筑看上去更像宫殿或庙宇,而不像一座证券交易所。

最好的一点是,人们非常喜欢的一个聚集地——加里格兰尼图书馆——一家英语书店及其阅览室,就在宾馆的街对面。在那里可以长时间舒舒服服地翻阅各类英国甚至是美国的报纸。巴黎人对读报的欲望不亚于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巴黎每天发行的日报有大约34种,多数的报纸在阅览室的几个大桌子上就可以找到。最受欢迎的英语报纸是加里格兰尼自办的《音讯报》,从周一到周五,既有晨报也有晚报。对于这些新来的美国人来说,经历了一个多月没有美国的任何消息之后,这些英文报纸和美国报纸简直就是像金子一样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