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有客自远方来(第3/5页)

这些人如何陷入困顿无从可知。按照他们的话说,他们本是工薪阶层,有着“和太太您家一样的房子”,可是房子被烧毁或者淹没,要不就是失业或者住院很久,无法再找工作。很多女流浪汉说自己的丈夫去世,男流浪汉说自己的妻子去世,家里有很多孩子需要照顾,无法抛下孩子去工作。

有时还会出现一家人带着包裹和茶杯一起流浪的场面,他们沿路乞讨食物,困了就睡在草堆和沟边。

有一回劳拉的父亲在夏日的暮色中回家,听见路边的一个大沟里有窸窣的声响。他低头一看,一排脸望着他,有爸爸、妈妈和三四个孩子。在昏暗的日光中只能看见这家人的脸,好似一排银币,从两先令排到三便士。

劳拉的妈妈听到这件事后,非常庆幸夏日的晚上还不冷,否则劳拉的爸爸一定会把这流浪的一家领回自己家。他以前就带过流浪汉回家,和自己家人坐在一桌。让劳拉妈妈厌恶的是,自己的丈夫有着一种奇怪的好客之情和对流浪汉的兄弟之情。

当时村里没有像样的家具店。有一回,旁边镇上的一个卖家具的人带着分期付款的方案来雀起乡推销。第一次的造访,一无所获。第二次,有个勇敢的妇女定了一个木头的洗脸架和镀锌的澡盆。很快洗脸架和镀锌澡盆风行起来。以至于妇女们都无法想象以前卧室里没有洗脸架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在厨房、火炉边或者室外用桶装水,对她们来说倒是没什么。但要是家里有人病了,医生要去厨房的水池里洗手该是多麻烦。或者家里的亲戚来做客,要是得因为客房里没有洗脸架向人家道歉该多丢人。

镀锌澡盆尽管比传统的木盆重得多,但对主妇来说却更是必需拥有的新物件。她们母亲那辈用的木盆早就老掉牙。特别是在邻居家都开始添置光亮的新澡盆后,村里的主妇都按捺不住把家里的老木盆换成了新式的澡盆。

所以过了不久,几乎每户都有了新洗脸架和澡盆。有些家里有年幼孩子的母亲还订购了壁炉的防火护栏。

但是收齐剩余的尾款成了卖家的大麻烦。按约定一周需要付九便士,两周付清。就这样,钱还是很难收齐。第一周总会缺几个便士,第二周又出现需要用钱的急事。这样有些人一周就只能付六便士。有几家干脆欠钱不还了。

家具商一个月接着一个月地去村里收款。他不会再鼓励村民买更多的东西了,他知道村民不会再付得起。家具商是个好心人,愿意理解村民的困难,从不威胁去法院告欠款的人。也许是因为这些钱对他来说不像对村民那么重要。或者是他因为鼓励村民买了超出收入范围的东西而心怀愧疚。他不断地催款,直到收到了能收到的款项,就再也不出现在村里了。

更好笑的是啤酒桶事件。当时酒商会拜访酒铺、农场主和大户人家推销啤酒。有点经验的酒商不会去农民那推销。一个新手初生牛犊不怕虎,带着一腔热情,准备大干一场。他去雀起乡推销啤酒。

他热情洋溢地游说主妇,想象圣诞节的时候自家有一桶九加仑的啤酒,只要去厨房把啤酒桶的龙头一拧,就能有啤酒招待丈夫和朋友了。买桶装的啤酒比在酒馆里买要便宜得多,从长远来看省钱。能从自家的酒桶里倒出一杯泛着泡沫的啤酒该是多有面子的一件事。至于价格,酒商每季度寄一次账单,留给顾客足够的时间来存钱。

主妇们都同意自家存上一桶是件好事。男人们也觉得九加仑的大桶啤酒会省不少钱。有人在纸上算了算,觉得反正圣诞节的时候有些闲钱,这多余的支出也能承担。说不定出去做工的女儿会寄来点钱,这下就能定桶酒了。

有些人连账都没算,就高高兴兴地下了订单。按照酒商说的,圣诞节也就一年一次,当然要过得高兴点。

不过总还有些理智的人,比如说劳拉的父亲,挖苦地说:“等到付钱的时候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酒桶被送上门,装在厨房,一杯杯啤酒就到了人们手上。酒桶空了后,穿着皮围裙的酒商把桶扔到酒车上。可是村民们都没做存钱付账的准备。付钱的那天,只有三个人准备好了钱。酒商就把时间放宽了些。

下个月酒商来收钱,村民仍然还不上。主妇们努力存钱,却总凑不到那个数。酒商一次次上门催账,越来越没耐心。

几个月后,他干脆告到了郡法院。法官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勒令欠账的村民每星期付两便士。

这也宣告了从自家酒桶喝啤酒的盛事的终结。

当时常见的小贩,现在几乎销声匿迹。尽管村民也可以去镇上的商店买衣服,那儿的样式新价格也低些。但是在村里走街串户的小贩依旧是村民们买衣服的最大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