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被包围的一代(第4/7页)

有时这位多事太太能让她的触角一直伸向上层社会。她“确信”威尔士王子给她的爱人一串有鸽子蛋般大小珍珠的项链。可怜的老女王,戴着皇冠,老泪纵横地跪下求他别把风流韵事带到温莎城堡。

村里流传说,只要安德鲁斯太太一开口,谎话就像溪流般源源不断地流出,没人相信她一字一句,就是她说的是真话也没人信。不过多数妇女还是喜欢和她聊天,用她们的话说是“给生活带来点不同的滋味”。

劳拉的妈妈背地里叫安德鲁斯太太“害虫”,或者在她讲故事到高潮的时候插一句:“安德鲁斯太太,您确定这是真的吗?”这话说得未免有些刻薄。毕竟,在一个没有剧院、无线电和少量读物的社区,长舌妇还是有存在的作用。

借东西是另外件让人头痛的事情。多数主妇只是偶尔借,有些人家在发工资前的过活全靠借。

通常的情况是一个羞涩而小声的敲门声响起,门一开,一个孩子说:“噢,太太,能借我妈妈一勺茶叶(或者一杯糖,或者半块面包)吗?等我爸爸发了工资一定还。”要是第一家不肯借,这个孩子就逐门逐户地敲,直到任务完成。

借去的东西一般都会还,否则,以后就再也借不成了。但有时候还的东西却是以次充好、缺斤少两。最终导致了村里人对长期借东西的人心怀怨恨。但直接地抱怨他们也说不出口,生怕借东西的人记恨,毕竟村妇们还是希望与邻为善的。

劳拉的妈妈就很鄙视借东西这种行为。她说自己才开始管家的时候立了个规矩,要是有人敲门来借东西,她会说:“告诉你妈妈,我从来不问别人借东西,也不借人东西。但茶叶还是给你。我不会要回来了。告诉你妈妈不用谢了。”

可惜这招不管用。即使说了这样的话,要借东西的人还是会反复来敲门,直到她被逼无奈地说:“告诉你妈妈这次要还的。”

不过这样还是不管用。劳拉有次听见她妈妈对奎妮说:“这是有半块面包,要是你想借,就拿着吧。但我不能骗你,这是诺尔太太还回来的,东西可不一定好。我自己不太想要从她屋里还回来的东西。要是你不要,就只有丢到猪食槽里了。”

奎妮笑着回答:“亲爱的,这没事的。这给汤姆当茶点再好不过。他不会知道这是哪来的,即使知道了,他也不在乎。他只要吃得饱,其他啥都不重要。”

借有些朋友和邻居东西会让人舒服得多,少数情况下送给他们都有可能。这类人不会直接开口借东西,而是委婉地说“我可怜的茶罐空了”或是“我要等到面包师来的时候才能有面包吃”,他们这样暗示,要是别人有心借,那自然会借。若是不愿意借,也不伤大雅,毕竟他们没因为直接开口而避免了尴尬。

在雀起乡除了明显的闲言碎语,村妇们一些话里有话的暗示,更是毁人于无形中。

为了避免这样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误会,村里人还是喜欢并且擅长讨论他们身边邻居的私事。少数村妇不愿嚼舌头,她们觉得有时闲话传得太过了就会不耐烦。他们说:“就到这吧,今天把她八卦得也太厉害了。”她们会转换话题,讨论他们的孩子、高涨的物价或者从女仆的角度说仆人的问题。

年轻人喜欢“小聚一下”,下午在某个村舍一起喝没加牛奶的浓茶。茶会都不是预先筹划好的。一个邻居先加入,然后又一个加入,另一个站在走道上的邻居被召唤着加入,还有人被找来解决某些争议。有人提议:“要不喝杯茶?”大家都从家取来一勺茶叶,一起沏出一壶。

雀起乡的美女很少。大多都是大嘴、高颧骨、朝天鼻的农妇长相。但所有的村妇都有着明澈的双眼,洁白的牙齿和红润的面色。她们比镇上工薪阶层的妇女要高些。要不是有身孕,她们的身形挺拔而柔软,虽然有些壮实。

那些四十岁以下的妇女就喜欢茶会。年长些的都不在乎茶会和闲聊之类的。女人们聊起天来就停不住,她们用的语汇在受过教育的人的眼里粗糙而土气。

她们在房里喝茶,有些妇女怀里抱着婴儿,刚会走路的小家伙们在围裙边嬉戏,有些手里做着针线或者编制的活计。她们穿着洁净的白围裙,头发编得光滑整齐,看上去恬静美丽。她们最好的衣服都留在礼拜天穿,平日就穿白围裙。

这样小小的茶会是女人们的专属时光。妻子和母亲们优雅地勾着小指饮茶,谈论着最新的时尚以及连载小说的情节。过不了多久,孩子们就放学回来,接着男人们嚷嚷着说着粗鲁的笑话进了屋,带着泥土和汗水的气味。

多数年轻的和一些年长的女人喜欢“读点什么”,她们爱读的就是连载小说。好几个村妇喜欢买每周出版的小说杂志,一便士一本。她们能读到书页全部变薄磨损。大家还能从邻村或是在外做活的女儿那得到小说看,民间的小说藏书颇为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