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上 第四章(第7/9页)

“得啦,得啦,我亲爱的孩子,”他说,“过来喝一杯黑刺李杜松子酒。这是对一切烦人问题的最真实的答案。”

过了好一会儿,提金斯才有机会想想他自己的问题。带他们回去的车在绕过沼泽的路上慢悠悠地跑得很威风,就在这座老城一处风景好得诡异的金字塔形建筑后面。提金斯只好听着将军说,如果他等到星期一再来高尔夫俱乐部就更好了。他可以带麦克马斯特去打几场好比赛。麦克马斯特现在是一个很好、很可靠的家伙。很可惜,提金斯没有他那么可靠!

那两个城里人在高尔夫球道上靠近将军,破口大骂提金斯,他们抗议被当面叫成该死的蠢猪。他们准备去找警察。将军说他自己已经跟他们说了,慢慢地、清楚地,说他们的确是该死的蠢猪,而且他们星期一以后再也不会拿到这家俱乐部的入场券。但到了星期一,很明显,他们还是有权利进来了,俱乐部也不想把事情搞大。同样,桑德巴奇对提金斯也是怒气冲天。

提金斯说,错的是这个允许像桑德巴奇这种社交上令人讨厌的家伙进入绅士俱乐部的时代。一个人的举止本来无可挑剔,结果一个那样肮脏的小乞丐跑来龌龊地捕风捉影,然后又咩咩叫着四处宣扬。他加了一句说,他知道桑德巴奇是将军的姐夫,但他忍不住。这是事实……将军说:“我知道,我的孩子,我知道……”但是人得适应他看到的社会。科罗汀得有人照顾,桑德巴奇是个好丈夫,关心人,清醒,而且政治上右倾。他稍微有点放荡,但你不能指望他十全十美吧!科罗汀也尽量用她那边的影响——那可不是一点点,女人们都太厉害了!——给他找了个土耳其的外交工作,让他不要整天跟克伦多尔夫人搞在一起!克伦多尔夫人是小镇反对妇女参政权的领头人物。这让桑德巴奇对提金斯的态度尤其差。他这样跟提金斯解释,提金斯可能会理解一些。

提金斯直到那时都很骄傲自己可以迅速研究一个问题,然后将其抛到脑后。他几乎没听将军讲话。针对他的指责非常荒谬,但他通常都可以将之忽略,而且他想象,如果他对此不加置评,他也就不会再听见别人说他什么。如果在俱乐部和其他场合,人们谈论关于他的令人不愉快的谣言,他宁可自己被人说成是放荡子,也不愿意妻子被说成是荡妇。这是正常的、男性的虚荣,一位英国绅士的偏好!如果西尔维娅的行为无可指摘,他自己也是如此,就像当时一样——在所有这些事情里,他都知道自己做得无可指摘!——他一定会为自己辩护,至少,在将军面前会是如此。但他特意没有更有力地为自己辩护。因为他想象中,如果他真的努力的话,他可以让将军相信他的。因为他真的行为端正!这不仅仅是虚荣的问题。他的孩子还在姐姐艾菲那里。对孩子来说,有个放荡的父亲比有个荡妇母亲要来得好!

将军正在喋喋不休地谈说一座低矮城堡有多坚固,城堡就像一堆国际象棋棋子一样,在左手边的远处、阳光下、平地上。他在说我们现在再也造不出那样的城堡了。提金斯说:

“你大错特错了,将军。亨利三世在一五四三年沿这条海岸建的所有城堡都只是偷工减料的典范。[90]这句话的意思是,他白白把钱砸在了它们上面……”

将军笑了起来,“你真是个屡教不改的家伙……如果有任何为人所知的、确定的事实……”

“但是过去看看那些破玩意,”提金斯说,“你会看到它们立面上使用的是潮水冲来的米黄色石灰岩,里面就只是碎石,各种垃圾。看这里!这是个已知的、确定的事实,不是吗,就像你的十八磅大炮[91]比法国七十五毫米口径野战炮要好一样。他们在议会里,在竞选集会上,在报纸上都这么说,公众也相信……但是你会让你那小破锡罐子——怎么说来着?一分钟发射四发?——尾巴上还有那些小弯钩缓冲后坐力——跟人家带压缩汽缸的七十五毫米口径野战炮比……”

将军僵直着靠在他的坐垫上。

“这不一样,”他说,“你这浑蛋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这没什么不一样,”提金斯说,“就是那帮觉得亨利八世建的房子是好房子的糨糊脑袋,让我们推着旧得简直没救了的野战炮和差到不行的弹药上战场。任何说我们能扛住法国人的战火一分钟的参谋你都该炒他鱿鱼。”

“嗯,不管怎样,”将军说,“我感谢上帝,你不在我手下,因为不用一个星期,你就能把我的后腿说没。你说的完全正确,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