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上 第四章(第4/9页)

提金斯在球道上慢慢地逛着,找到他的球,小心地打了出去,然后发现球的右偏程度比想的要少了几英尺。他又试了一次,获得了相同的结果。他把观察结果列在了笔记本上。他闲逛回俱乐部小屋去。他感到很满足。

他四个月来第一次感到很满足。他的脉搏沉稳地跳动,太阳的热度将他全身包裹,这似乎对他非常有益。在那个更老更大的沙丘的侧面,他观察到了一小片草本植物,和一些小小的带香氛的紫色植物混种在一起。那些一直在细细咀嚼的羊像要保护这些植物一样小口吃着。他闲逛着,很满足,绕过沙丘,走到小小的、满是泥沙的港口。思考了一会儿水边满是淤泥的斜坡上波浪的弧线,他和一个芬兰人进行了一段很长的谈话,主要是用手势。这个芬兰人吊在一艘船边。浇过焦油沥青、以树桩做成桅杆、有些受损的小船上有一个张开的、裂成碎片的洞口,本来锚应该放在这里。船是从阿尔汉格尔[85]来,可以载重几百吨,用大概九十英镑的软木想方设法拼凑成的,然后就投入到木材贸易,生死由天。在她旁边的是一艘新渔船,结结实实,黄铜部件闪着光,刚刚在这儿替洛斯托夫特[86]的捕鱼船队造好的。根据从正在给船上最后一道漆的人那里听说的价钱,提金斯判断,这艘船的价钱可以造三艘阿尔汉格尔的木材船,但阿尔汉格尔的船每小时每吨挣的是这艘的两倍。

他的脑子在他身体健康的时候是这么运作的:它到处拾得一些分门别类、精确的信息,当得到足够多信息后,它就将信息分类。并不是为了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因为获得知识很愉快,那种感觉像是拥有了某种力量,好像保留了一些他人意想不到的东西……他度过了一个漫长、安静、心不在焉的午后。

在起居室里,他在一堆储物柜、旧外套和架在精制的木架上的石质洗手池中间找到了将军。将军背倚着这一排东西。

“你别太他妈过分了!”他叫道。

提金斯说:“麦克马斯特在哪里?”

将军说他把麦克马斯特和桑德巴奇送上了马车。麦克马斯特去蒙特比之前得打扮一下。他又重复了一句:“太他妈过分了!”

“因为我绊倒了那个警察?”提金斯问,“他喜欢这样。”

将军说:“绊倒警察……我没看见那个。”

“他也不想追那些女孩,”提金斯说,“你可以看出来——哦,他巴不得不去呢。”

“我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事,”将军说,“保罗·桑德巴奇会给我灌一耳朵的。给那个警察一英镑,别再说这事了。我是地方执法官。”

“那我干了什么?”提金斯说,“我帮助那些女孩逃跑了。你不想抓他们,沃特豪斯不想,警察也不想。除了那头死猪,谁也不想。那有什么问题呢?

“滚你的!”将军说,“你不记得你是个年轻的已婚男人了吗?”

出于对将军非同凡响的年龄和成就的尊重,提金斯停下了笑声。

“如果你真的是认真的,先生,”他说,“我一直记得很清楚。我不认为你在暗示我的行为缺少对西尔维娅的尊重。”

将军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说,“而且我他妈的很担心。我很……去他的,我是你父亲最老的朋友。”在透过积沙的磨砂玻璃窗洒下的光线下,将军看起来真的很劳累、很伤感。他说:“那个小姑娘……是你的朋友吗?你跟她说好了的?”

提金斯说:“会不会好一点,先生,如果你把心里想的说出来?……”

老将军脸稍微有些红了。

“我不想,”他直截了当地说,“你们这些绝顶聪明的家伙……我只想,我亲爱的孩子,暗示一下……”

提金斯稍微有点生硬地说:“我宁可你直接说,先生……我知道你是我父亲最老的朋友。”

“那么,”将军脱口而出,“那个在帕尔马尔和你一起闲逛的小姑娘是谁?在军旗敬礼分列式的最后一天那个?……我自己没有看到她。是同一个人吗?保罗说她看起来像个厨娘。”

提金斯尽量挺直身板,显得更生硬了。

“事实上,她是一个作家的秘书。”提金斯说,“我觉得我有权利选择怎么走路,跟谁走路。而且没人有权利质问这个……我并不是说你,先生,但其他人没有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