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4/25页)

“没关系,奥吉,我对你没有什么。他请我,我来了。我恭喜他万事如意。可是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表亲呢?算了,我要去哪儿吃都行。但愿别再发生这种事!我不需要吃他这顿饭。亲爱的,我们走。”

我去给她取出皮大衣,知道劝说也没有用,我把他们送到车库的电梯上,心里感到,用这样的方法来炫耀成就和医治旧创,实在太粗俗无礼了。塞西走进电梯时对我说,“替我向你哥哥道喜。他的太太非常漂亮。”

在这场游戏中,我可不打算当中介人,当西蒙急切地问我五产夫妇走时的情况时,我故意淡然地说,“噢,他们没空留下来吃饭,他们只是来参加婚礼仪式的。”我没有让他感到满足。

不过他要我参与的其他更为重要的游戏,我都全力以赴,尽心照办,上夜总会,参加妇女联谊会的舞会,看演出,看夜场橄榄球赛,等等。在这些场合,露西和我都要亲热一番,又是亲吻又是爱抚的。不管对什么,她都表现得放纵无度,喜欢追根求源,大胆探索;于是她到达什么程度,我也到达什么程度。尤其是跟很少有生活守则的人在一起时,你永远也别想弄清什么才叫自尊。我尽情享受着所允许的一切,但始终把持住自己,没有越轨。不过在其他方面,我就颇多失去故我,这令我感到非常不安,有时压在我心头非常沉重,觉得我已到了自己所能适应的极限。而能使这一切看起来似乎轻松自如,这真是我的骄傲。因此,要是在某个星期天的下午,你偶然看到我待在查理叔叔家,晚饭后,跟他们全家人坐在壁炉旁,麦格纳斯太太在织一条用绒绣毡袋盛着的披肩;露西的哥哥山姆站在一旁,他的下巴微微上翘,以便给颏下的绸围巾腾出地方,他的晨衣在臀部鼓起,不时还心爱地摆弄一下他那抹油的头发;查理叔叔在收听库格林神父[9]的广播。当时,这位神父还没有开始声讨那班金融家,但已有精力充沛、给你误导的人那种让人讨厌的热情。他不肯让你安闲自在,硬要你感受到底特律和芝加哥之间冬天那令人发抖的冰天雪地——要是你看到我在那儿,坐在壁炉一旁,面对查理叔叔,他往前伸出一条腿,手伸进衬衣在胸毛上抚摸着,我可不是羡慕我的人所认为的那种成功者,我相信,我自己所羡慕的是明净的灰色窗玻璃外那些在打雪仗的孩子,雪球砸在黑色的树干上,或者飞向千姿百态的枝丫。露西身穿一件深色毛料上衣,正好盖住长统袜的袜口,就在前一天的晚上,她还曾帮我松开过衣扣,让我抚摸她的皮肤。并不是说她不足以补偿我失去的东西。在某种方面来说,我对她的感情既不是最深也不属浅薄,我是在可能的范围之内和她交往,我真情实意地拥抱她,她也同样拥抱我,舔我的耳朵,对我恭维称赞,向我作出许诺。她已经叫我丈夫了。

从女人深思的目光中可以暗暗看出,她们对欲望所以慎重考虑,主要是出于害怕,因为她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要继续过上正常的生活。就是这种心理上的负担使菲德拉[10]苦喊着要脱掉自己身上这套有害的衣服。在露西的身上也可以发现这一点。这使得她在选择我时也是这样。在她家看来,我显然不及西蒙称心如意。他们对我的调查,主要是弄清我是否愿意在一切事情上都跟他们一致。他们始终不太踏实,总是要再看一看我可以信任的程度。容许我打个譬喻,仿佛我是在西点军校似的,他们不敲门就可以进来,看看一切是否都整齐清洁,医院的各个角落是否都符合条例。露西则站在我一边为我说话;据我这个倔强而又缜密的形势观察者看来,这是她从小到大惟一的抗命行动。当我提议我们私奔到克朗波因特去结婚时,她断然拒绝。从这件事我可以看出她跟夏洛特之间的不同,我或许也不应该忘记西蒙跟我之间的差别。他就曾说服过夏洛特跟他一起私奔。咪咪·维拉斯定会毫无恭维之意地说,如果露西已经叫我“丈夫”,她身为妻子,并没有尽到做妻子的全部责任。换句话说,只要少量的淫欲而不要麻烦。除非她已从我这里探查到麻烦的根源而要找麻烦。

可是现在,我就像在伦林家一样,一直受人左右,而不是左右别人。我得设法使他们改变看法,要给人形成一种有办法的印象,我有车开,有钱花,有衣服穿,在我还没搞清我究竟要不要、喜欢不喜欢之前,就有人替我办好一切。即使她父亲凌晨两点钟在我们俩爱抚时偷偷进来,蹑手蹑脚穿过一套房间,当时房内的灯都亮着,他却怒容满面地悄悄溜近我们,这也很难就此认为他不地道。以我看,没什么大不了的过错。只是我不应该过这么长时间才觉察到他不喜欢我。原因是一切都那么富丽堂皇,那么热烈温柔,那么彩色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