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六日夜 第二幕

场景同第一幕开始时。凯伦坐在被告席上,和以往一样骄傲、平静。大幕拉开的时候,法警击槌。

法警:全体注意!

(大法官海斯上。全体起立)

纽约州第十一高级法庭。尊敬的大法官威廉·海斯主持。

(大法官海斯就座,法警击槌,人们重新就座)

大法官海斯:纽约州人民诉凯伦·安德列。

弗林特:准备就绪,法官大人。

史蒂文斯:准备就绪,法官大人。

大法官海斯:被告律师可以开始陈述。

弗林特:如果法官大人允许的话,公诉方还有一个证人要传唤。约翰·格雷汉姆·怀特菲尔德!

书记官:约翰·格雷汉姆·怀特菲尔德!

(怀特菲尔德先生走进来,南茜·李跟在后面。怀特菲尔德先生个子很高,鬓发花白,打扮得无可挑剔,全然一副战时总司令气宇轩昂的绅士风范。南茜·李走得很慢,脑袋重重地垂着。他们分开的时候,怀特菲尔德深情地拍着她的手,好像在鼓励她;他走向证人席,而她在右边就座)

书记官:你庄严宣誓说出真相,一切真相,除了真相之外别无其他吗?上帝保佑你。

怀特菲尔德:我宣誓。

弗林特:你叫什么名字?

怀特菲尔德:约翰·格雷汉姆·怀特菲尔德。

弗林特:你从事什么职业?

怀特菲尔德:我是怀特菲尔德国家银行的总裁。

弗林特:你与已故的比约恩·福克纳有关吗?

怀特菲尔德:我是他的岳父。

弗林特:很明显,怀特菲尔德先生,你有资格在财务方面发表言论。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在福克纳先生死前的一段时间,他的生意怎么样?

怀特菲尔德:我得说当时的形势极其危急,但并非无药可救。我的银行贷给了福克纳先生两千五百万美元,以拯救他的公司。不用说,这笔钱打了水漂儿。

弗林特:是什么促使你拨出那笔款子,怀特菲尔德先生?

怀特菲尔德:因为他是我独生女的丈夫;我女儿的快乐胜过我的快乐。但是我的目的并非全部出于个人考虑:想到他的破产给无数小投资者带来的悲剧,我认为避免它发生可能是我的责任。

弗林特:如果你认为福克纳的那些公司最终会破产的话,你还会用那笔相当可观的款子冒这个风险吗?

怀特菲尔德:当然不会。拯救那些公司确实困难重重,但是我当时自信我在商业上的睿智会避免破产的发生——如果福克纳还活着的话。

弗林特:因此,就生意而言,他没有任何理由自杀,对吗?

怀特菲尔德:他有一切理由活下来。

弗林特:那,怀特菲尔德先生,你能否告诉我们,福克纳先生与你女儿的婚姻生活是否美满?

怀特菲尔德:弗林特先生,我想说我从来都把家庭看作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因此,当我告诉你我女儿的婚姻幸福对我有多么重要时,你就会相信我的话——而且她在福克纳先生那里找到了最大的幸福。

弗林特:怀特菲尔德先生,你对福克纳先生的看法是怎样的?

怀特菲尔德:公平地说,我承认他具有很多我所不赞同的品性。我们之间的不同达到了两个人类所能够达到的极限:我信仰一个人的责任至上;比约恩·福克纳则只信仰他自己的快乐至上。

弗林特:根据你对他的认识,怀特菲尔德先生,你会说你认为福克纳先生的自杀是可能的吗?

怀特菲尔德:我认为那是完完全全不可能的。

弗林特:谢谢你,怀特菲尔德先生。发问完毕。

史蒂文斯:怀特菲尔德先生,你很喜欢你的女婿吗?

怀特菲尔德:是的。

史蒂文斯:并且你从未与他意见不合,在争论中勃然大怒?

怀特菲尔德:(挂着宽容而傲慢的微笑)史蒂文斯先生,我从未勃然大怒过。

史蒂文斯:如果我的记忆准确无误的话,你给福克纳先生贷出那笔惊人贷款的时候是有点麻烦的。难道你没说过什么拒绝贷出那笔贷款的话吗?

怀特菲尔德:纯属误解,我向你保证。我必须承认福克纳先生用了……某种不太地道的方式催促我贷款,其实那没有必要,因为我欣然批准了贷款——为了我的女儿。

史蒂文斯:你说过,你的财产也受到了福克纳破产的极大影响,对吗?

怀特菲尔德:对。

史蒂文斯:那么你的财产状况现在也相当拮据?

怀特菲尔德:是的。

史蒂文斯:那么你怎么能付得起十万美元的赏金,悬赏将“虎胆”里根捉拿归案?

弗林特:反对!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怀特菲尔德:法官大人,我想我有权解释一下。

大法官海斯:很好。

怀特菲尔德:我确实提供了那笔赏金。促使我这么做的是我作为公民的义务。那个叫“虎胆”里根的人是一个臭名昭著的罪犯。我提供赏金奖励一切能使他的归案和定罪变得可能的线索。然而,我同意弗林特先生的话,这与案子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