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五章 绿谷(第11/34页)
一只老母猪住在一个猪圈里。
它有三只小猪仔,
它摇摇摆摆地一边走,一边说:“嗯呼!嗯呼!嗯呼!”
小猪仔们回答说:“喂!喂!”
“我亲爱的小兄弟,”其中一只猪仔说,
“我亲爱的小猪仔,”它说,
“以后我们都说:嗯呼!嗯呼!嗯呼!
“说喂!喂!太幼稚。”
杰背诵的时候,琴塔跟着韵律上下点头,并笑着盯着赛薇。杰继续背:“于是不久……”
于是不久,这些小猪仔就死了,
它们都是自杀身亡,
因为在它们只能说“喂!喂!”的时候,
它们竭尽全力说:“嗯呼!嗯呼!嗯呼!”
“这首短歌说明了一个道理,”琴塔说,附和杰背诵着这首诗,一边对赛薇钩了钩手指,“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
“自杀身亡?”毕司沃斯先生说,“听起来像一个抓螃蟹的人的名字。”
琴塔恼怒地跺脚,像她打牌时输了那样,看起来似乎要哭了,她回到厨房去。
“莎玛妹妹,”毕司沃斯先生听见她声音颤抖地说,“我要你对你丈夫说不要向我挑衅。否则,我不得不告诉他,”她指的是她的丈夫格温德,“你知道他和你丈夫有一点小过节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好吧,琴塔姐姐,我会告诉他。”
莎玛出来,恼怒地说:“男人,不准挑衅琴。你知道她不能开玩笑。”
“玩笑?什么玩笑?抓螃蟹不是玩笑,你听着。”
几天后,琴塔开始报复。
当毕司沃斯先生来到哈奴曼大宅的时候,晚餐已经结束了,孩子们三五成群地坐在大厅里,读着或者假装在读初级读物。让尽可能多的孩子共用一本书,是大宅里的一项节俭方法。孩子们暗地里窃窃私语,用手挡住嘴或者不时地翻着书页,试图掩饰他们的交谈。当毕司沃斯先生走进屋子时,他们用高兴而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琴塔笑了。“你是来看你儿子的吗,妹夫?”
一阵翻书的声音伴随着压低的窃笑。
赛薇从一群围着一本书的孩子中站起身,走向毕司沃斯先生。她一脸不高兴。“阿南德在楼上,’他们走到一半时她低声说,“他在下跪。”
大厅里,琴塔在唱歌。
“下跪?为什么?”
“今天他在学校里闯祸了,不得不休课。”
他们经过书房,来到他和莎玛结婚后住的长屋里。装饰在墙上的莲花还是从前那样暗淡,他漱口时往外吐水用的德麦拉拉窗户被一节扫帚柄撑开。
阿南德脸冲着墙跪在一个角落里。
“他从下午起就一直跪着。”赛薇说。
毕司沃斯先生几乎不能相信这一切。阿南德被单独留在这里,而且还要直挺挺地跪着,看上去没有一丝倦意,仿佛他刚刚开始下跪似的。
“不要跪了。”毕司沃斯先生说。
他听到阿南德愤怒而抱怨的回答时,颇为惊讶。“他们要我跪着,我就跪着。”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阿南德发火。他注视着孩子薄薄的棉衬衣下瘦削的肩骨,纤细的脖颈,巨大的脑袋,小而松垮的裤子里湿疹斑斑的细腿,黑乎乎的鞋底——那是在屋外穿的鞋——和露出的大脚趾。
“他害怕。”赛薇说。
“怕什么?”
“害怕向老师请求去上厕所。当他离开教室的时候,他又害怕了。害怕用学校的厕所。”
“那个地方又脏又臭。”阿南德脱口而出,站起来面对着他们。
“是这样的,”赛薇说,“然后……嗯……”
阿南德哭了。
“他回到教室的时候,老师要求他离开。”
阿南德低着头,抽搭着,手指划着地板的夹缝。
“喏,就在那时放学了,每个人都跟在阿南德身后。每个人都在取笑他。”
“而且我一回家,妈妈就打我。”阿南德说。他的语气中没有抱怨而是充满了气愤。“妈妈打我。她打我。”他重复着,语气不再愤慨,变成了乞怜。
毕司沃斯先生开始插科打诨。他讲起了自己在梵学家杰拉姆家的不幸经历,丑化着自己,以使阿南德不再觉得自己丢人。
阿南德既没有抬头也没有笑,但是他不再哭了。他说:“我不想回那所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