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2/4页)

“这是广场上最漂亮的一家,”她说,“但也可能因为这只木桶看上去很眼熟。他们的童年合影肯定铭刻在我脑海中了。”

米格尔若有所思地说:“你简直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嗯,它的造型十分独特,不是吗?而且,我刚刚意识到咖啡馆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埃尔巴瑞尔(西班牙语“桶”的意思。)。我可得好好学点西班牙语了!”

索妮娅看了看表。一点半,她得走了。她和米格尔紧紧相拥了许久。他似乎很舍不得让她离开。

“米格尔,谢谢你,非常感谢你做的一切。”她说。

一句如此朴素的话!然而无论怎样的言辞都不足以表达她的感情。她亲吻着米格尔的双颊,他热泪盈眶。

“你走之前我能去看你吗?”他问。

“飞机下午才起飞,所以我上午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她说,“我会过来吃早饭。”

“你尽量早点来。你走之前我想带你看几个地方。”

“好的。”索妮娅说着抱紧他的手臂,“我会在早晨来看你。八点半,好吗?”

老人点点头。

就在索妮娅将钥匙插进玛吉房门的锁孔时,她的朋友从她背后跳了出来。

“哈啰!”玛吉兴高采烈地打招呼,“你去了一个秘密的萨尔萨俱乐部?”

“那倒不是。”索妮娅回答,“我度过了非同寻常的一天。”

玛吉陶醉在她当晚的美妙经历中,没再问别的。尽管已经不胜疲惫,索妮娅还是熬夜听她描述她生命中出现的又一个男人。这个人真的很独特,玛吉从骨子里都能感觉到。

她们入睡前,索妮娅告诉玛吉,不久之后,她可能得再来这里住几天。

“随时欢迎,”玛吉说,“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好在家等你。”

短短几个小时的睡眠之后,索妮娅就起床了。她轻车熟路地回到了埃尔巴瑞尔咖啡馆。米格尔知道她会准时来,早就在吧台上放了一杯牛奶咖啡等着她。很快,他们就离开咖啡馆,绕过街角。米格尔那辆磨损严重的西亚特牌汽车停在那里。

“我要带你去的地方离市区有点远,我们得开车去。”他说。

他们开车走了二十分钟,成功地驶出格拉纳达复杂的单行道体系,路过宽阔的林荫大道,在狭窄的仅容一辆汽车穿行的鹅卵石街道上蜿蜒而过。他们绕过最古老城区的边缘,面前的道路渐渐变成向上的缓坡。

一路上他们几乎没有交谈,但即使是沉默也如此自在。索妮娅目不暇接,饱览格拉纳达郊外动人的风景——辽阔的田野丰盈肥沃,冰雪覆盖的内华达山脉风光壮美。她想,难怪摩尔人和基督徒都将这个地方视作珍宝。

最后,他们到了目的地。大门宏伟华丽,装饰精美,门前停着几十辆车,看上去像是一座法兰西城堡的入口。

“我们这是到哪儿了?”她问米格尔。

“这是市政公墓。”

“哦。”她平静地说。她记起来,曾有一次他鼓励她来这里看看。

在米格尔泊车时,一支送葬的车队来到公墓门前。除了灵车,还有八辆豪华轿车隐约闪着光芒,一大群衣着光鲜的悼亡人走下车来。女人都穿着黑蕾丝斗篷,用黑纱遮住容颜。男人们身穿优雅的黑色西装,每件都因量身定做而十分合体。这群人跟在棺材后面,缓慢而忧郁地走进大门,背影消失在墓园内,只留下几个司机斜倚在漂亮的引擎罩上,忙里偷闲抽一支烟。

米格尔望着他们,索妮娅感觉他有话要说。他的嗓音沙哑而苦涩,她想起最初相遇时,她已留意到他隐忍的痛苦。当时她就惊觉于此,而此时往日的感觉又重现了。

“内战中有许多人被杀害,死后也不准举行葬礼。”他说,“有好几千人被扔进了乱葬岗。”

“真是太可怕了,”索妮娅悄声说,“难道家人不想知道他们在哪儿吗?”

“有些人想知道,”他说,“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想。”

他们下了车,漫步走入墓园。坟墓的数量和规模让索妮娅很是震惊。英格兰的墓园与此大不相同。她想起母亲的安息之地——南伦敦公墓,不禁颤抖起来。在那里,一片巨大的草地上布满一排排小型墓石,每个位置都只能容纳一口棺材。那片公墓她每年都会去一次,往往是在驱车去看望父亲的路上去的。透过栏杆能看到边上的几个坟墓。仍有鲜花陪伴它们,有明黄或橙色的花圈,上面有红色康乃馨组成的“爸爸”字样或白色菊花组成的“妈妈”字样,偶尔会有一个让人心惊的泰迪熊玩具。除了少数例外,那些较旧的坟前空空如也,要么只有几枝早已凋零的花插在果酱罐中。人造花比比皆是。将假花带到墓园的人几乎忘了要“谨记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