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6页)

尽管她们如此亲密,但离开校园后仍然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路。玛吉的孩子不久后出生,至今没人知道父亲是谁,也许连玛吉自己也不知道。她最终以在几个学院和夜校教陶艺为生。女儿坎迪现在十七岁,刚考入一所艺术学校。乐观地说,当她们戴上硕大的耳环、穿上波西米亚风格的裙子时,人们很容易将她们误认为一对姐妹,但要是苛刻一点说,有些人则会对玛吉很好奇:为什么她这个年纪还穿Topshop少女装的裙子。虽然她黑色的长鬈发几乎与女儿的一模一样,但多年的抽烟已经在她麦色的皮肤上刻下了皱纹,暴露了她的真实年龄。她们一起住在克拉彭和布里克顿交界处,附近是一排一元店和德里最好的印度素食餐馆。

索妮娅的生活方式、她在公共关系领域的工作、昂贵奢华的房子,还有詹姆斯,这一切对于玛吉都如此生疏。她也从不隐藏自己的好奇与疑问:为什么闺蜜要嫁给这样一位“自命不凡的老顽固”?

她们的生活方向也许截然不同,但从地理上说仍然很近。她们都住在河流南岸,两家距离只有几英里。二十年来,她们总是勤勉地记得对方的生日,用彻夜的饮酒畅谈来滋养友谊,将生活的点点滴滴告诉对方,直到酒吧关门才分开。然后,就是几个星期或几个月不联系。

这是玛吉在克拉彭的第一节萨尔萨体验课。最初的半节课里,她都坐着观察。她一直用脚踏出节拍,轻轻摇晃臀部。老师演示当晚的舞步时,玛吉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老师的双脚。胡安·卡洛斯那天晚上将音乐开得很响,持续的节拍中,地板似乎都要颤动起来。在五分钟的休息时间里,每个人都拿起瓶子喝水。之后索妮娅将玛吉介绍给大家。玛吉已经准备尝试舞步了。常来的几个人都表示怀疑,他们不相信一个以前没上过课的人中途加入就能跟上进程,还担心这样会耽误自己的进度。

古巴老师拉起玛吉的手,站在镜子前带着她跳。学员们都在观看,有几个人希望她摔倒。玛吉的眉毛专注地蹙了起来。她记得那天晚上练习的每一个动作和半转身,她每一步都跳得很完美。跳完后,一阵掌声像涟漪般响起。

索妮娅对此印象深刻。她花了好几个星期才达到的程度,玛吉半小时就达到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后来在一家酒吧喝里奥哈红葡萄酒时,索妮娅问玛吉。

玛吉承认,在几年前的一次西班牙之旅中她曾经学过一点萨尔萨舞,基本的技巧还没忘掉。“就像骑自行车一样。”她淡淡地说,“一旦学会,就永远忘不了。”

几节课后,她变得比索妮娅还狂热。玛吉生活中没有多少要做的事,她开始去萨尔萨俱乐部,在黑暗中与几百人一起跳舞,直到凌晨五点。

再过几个星期,就是玛吉的三十五岁生日了。

“我们要到西班牙跳舞。”她宣布。

“听着很有意思。”索妮娅说,“和坎迪一起去吗?”

“不,是和你一起去。我已经买了票,四十英镑,到格拉纳达的往返票。我还预订了一门舞蹈课,我们一到那儿就能跳舞。”

索妮娅完全可以想象,这事在詹姆斯眼中有多糟糕,但她不可能拒绝玛吉。她清楚这位朋友毫不同情优柔寡断的做派。玛吉是自由的精灵,她从不理解怎么会有人愿意放弃自由,不肯随心所欲地去爱去的地方。但最重要的是,索妮娅压根儿不想拒绝。舞蹈似乎已经是她生活的动力,她迷恋它带来的放松感。

“太棒了!”她说,“具体是什么时候?”

三个星期后启程,这样玛吉正好可以在度假时过生日。

这个计划遭到了詹姆斯的耻笑,毫不奇怪。詹姆斯本来就不喜欢妻子的新爱好——跳舞,此刻听到她宣称要去格拉纳达旅行,他的敌意更加强烈。

“听上去像是女人的聚会。”他轻蔑地说,“不过你们也太老了点,不是吗?”

“噢,玛吉错过了我们的婚礼,可能正因为这样,她才要大张旗鼓地庆祝生日。”

“玛吉……”与往常一样,詹姆斯毫不隐藏对玛吉的蔑视,“她为什么不结婚?人人都结婚,为什么她不结婚?”

对于索妮娅的大学同学、同事、邻居和熟人,他与索妮娅持相同态度,但对玛吉例外。作为妻子遥远而昏暗的学生时代的一部分,玛吉整个儿不合拍,他根本不愿知道为什么索妮娅与她保持联系。

此刻,索妮娅坐在圣安娜酒店,与丈夫远隔两地。她同情地盯着早餐室里一杯廉价的新调“纯真玛丽”,发现自己已不再关心詹姆斯如何看待她这位非传统的朋友。

玛吉出现了,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廊里。

“喂,真抱歉迟到了。还有时间喝杯咖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