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一章(第8/11页)

“但愿我能知道他用的是什么门路。我不想骗你说我没做过调查……”

“他也像史密斯先生那样带着一封介绍信,但我怀疑他的那封信也像史密斯先生的一样给错了人。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当他在港口出示那封信的时候他们要逮捕他。我怀疑他的信是写给一名军官的。”

“他前天夜里来找我了,”代办说,“我没想到他会过来。他到得很晚。我正要上床睡觉。”

“从他出狱那天晚上开始,我就再也没见过他。我想他的朋友孔卡瑟尔上尉认为我不够可靠。知道吗,孔卡瑟尔打断菲利波医生葬礼的时候,我也在现场。”

“琼斯给我的感觉是,他在为政府的某个项目而奔忙。”

“他现在住哪儿?”

“他们把他安排在克里奥尔别墅下榻。你知道政府已经接管那地方了吗?美国人走后,他们曾把波兰代表团安顿在那里。那是他们迄今为止接纳的唯一一批客人。而且波兰人很快就走了。琼斯配有一辆汽车和一名司机。当然,那个司机同时也可能是琼斯的看守。他是个通顿·马库特。你知不知道那会是个什么项目?”

“毫无头绪。他应该小心一点。和男爵共进晚餐,需要有一只特别长的长柄勺才安全。”

“我告诉他的话差不多也是这意思。但我觉得他心里够清楚——他不是一个愚蠢的人。你知道他以前去过利奥波德维尔吗?”

“我记得他的确说过一次……”

“这件事情我也是很偶然才知道的。他在那里的时候正值卢蒙巴4遭到软禁。我和伦敦总部核实过了。很显然,在我国驻当地领事的帮助下,他逃出了利奥波德维尔。这也没什么——有很多人都是通过领事援助逃离刚果的。领事给了他前往伦敦的机票,但他在布鲁塞尔就下了飞机。当然了,这也同样没什么对他不利的地方……我认为他来找我的真正意图是想确认一下,看看英国大使馆在这里有没有提供政治庇护的权利,以防将来他会遇到困难。我只好告诉他没有。我们在法律上没有这项权利。”

“他已经遇上麻烦了?”

“不。但他这么做就像是在勘察地形。像鲁滨逊·克鲁索爬到最高的那棵树上环视岛屿那样。不过,我可不怎么喜欢他的仆人星期五。”5

“你指的是谁?”

“他的司机。一个满嘴金牙、像格拉西亚那么胖的男人。我想他平时肯定在收集金牙。他的机会恐怕也不少。但愿你的朋友马吉欧能把臼齿上的那颗大金牙取出来,收进保险柜里。金牙总会招来贪心。”他喝干了最后一口朗姆酒。

今天真是宾客登门的好日子。我换上泳裤跳进游泳池里才一小会儿,下一位客人就已经登场了。在这里游泳时,我发觉自己必须强忍着某种反感,而当我看见小菲利波站在游泳池的深水区边缘,在他叔叔流血身亡之处的正上方俯瞰我时,这种反感再次涌上心头。游泳时我一直潜在水下,没听见他走近。当他的声音穿过水面传来时,我吓了一大跳。“布朗先生。”

“怎么了,菲利波,我不知道你在这儿。”

“我听了你的建议,布朗先生。我去找过琼斯了。”

我已经全然忘记了我们的谈话。“为什么?”

“你当然还记得吧——布伦式轻机枪?”

或许我之前没拿他的话太当真。我还以为布伦式轻机枪只是他在诗歌中采用的一个新的意象符号,就像在我年轻时创作的诗歌中所出现的电缆塔一样:毕竟那些诗人从来没有进过供电局上班。

“他现在和孔卡瑟尔上尉一起住在克里奥尔别墅。昨天夜里,我一直等在外面,后来我看见孔卡瑟尔出门去了,但还有琼斯的司机坐在楼梯口守着。就是那个满嘴金牙的家伙。就是他打残了约瑟夫。”

“是他干的?你怎么知道?”

“我们中间有些人在做记录。现在我们的名单上有好多个名字。说来惭愧,我叔叔也在这份名单上。因为德塞街上那座水泵的事情。”

“我想那也不完全是他的错。”

“我也不这么想。现在我已经说服他们把他的名字放在另一份名单上了。受害者名单。”

“我希望你们把档案保存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

“至少他们在边境那头还有好几份副本。”

“你是怎么见到琼斯的?”

“我先翻过一扇窗户爬进厨房,然后走佣人服务楼梯上楼。我敲了他的门,假装是孔卡瑟尔派我给他带话的。他已经在床上了。”

“他肯定有点吃惊吧。”

“布朗先生,你知道那两个人在搞什么名堂吗?”

“不知道。你呢?”

“我不敢确定。我想我是知道的,但我不敢确定。”

“你跟他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