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免费翱翔

制服穿在身上就有一股吸引力,尤其是那种一看就知道必须得有特殊才能、品格或荣誉的人才能穿的制服。

空降兵的翅膀徽章表明他们是特殊的士兵;潜艇兵的海豚标志表明他们是不一样的海员;警察的蓝色制服象征着权威;护林员的工作服能让人们想到荒野求生;就连门卫那华而不实的制服也能让人隐约联想到皇家风范。

当我穿着泛美航空飞行员制服走进拉瓜地亚机场的时候,感觉好极了。显然,我受到了尊敬和爱戴。男士们羡慕或者嫉妒地望着我;漂亮女人和姑娘们都在朝我微笑;机场警察向我礼貌地点头示意;飞行员和空姐们经过时,微笑着和我搭话,或者伸手朝我打招呼。每个看见我的男人、女人以及孩子看起来都十分亲切和友好。

这真让人陶醉,我喜欢这种感觉。其实,我很快就上瘾了。在后来的5年里,制服成了我的另一个自我。我对制服的着魔程度就像一个注射海洛因的瘾君子。每当我感到孤独、沮丧、受挫,或对自己的价值产生怀疑的时候,我就会穿上我的飞行员制服,走到人群中。制服给我带来了尊敬和尊严。不穿的话,我会时不时地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垂头丧气。而一旦穿上,在那一瞬间,我就觉得戴上了幸运之神的帽子,穿上了七里格靴【8】。

那天早上,我在拉瓜地亚机场大厅的人群中转悠,沉浸在自己虚假的身份所带来的荣耀中。我真想一路蒙混过关,就这样搭上飞机去某个遥远的城市,开始我的支票诈骗生涯。但我推迟了这个想法。我正尽情享受着被关注和尊敬的无限乐趣。

我饿了。机场有许多咖啡店,我走进其中一家,在靠近柜台的一个凳子上坐下,点了一份三明治和一杯牛奶。就在我快吃完的时候,一名环球航空的副机长过来坐到我斜对过的凳子上。他看看我,点点头。他点了咖啡和蛋糕卷,然后略带好奇地打量我。

“泛美航空的人到拉瓜地亚机场来有何贵干?”他随口问道。看来泛美航空在拉瓜地亚没设过航班。

“哦,我从旧金山随便搭了一班,只要是头班飞机。”我回道,“我还要赶一架去肯尼迪的直升机。”

他咬了一口蛋糕卷,问:“你是什么设备?”

我顿时蒙了。差点没把我吓死。设备,他指什么设备?引擎、驾驶舱仪器,究竟是什么?我不记得有听说这个词在商务航空方面用到过。我拼命地在脑海中搜寻答案。很明显,他问的是个非常普通的问题。我脑中重新回顾了那个泛美航空老机长的回忆录,那本小小的书,我当初真心喜欢,实质上已把它当作了一本指南书。我想不起他有提到过“设备”这个词。

然而它似乎意义重大。这个环球航空的飞行员正看着我,等着我的回答。“通用电气。”我抱着侥幸回答。显然,这个答案不对。他的目光冷淡了下来,面露戒备。“哦。”他说。语气已不再友好,一门心思地吃起他的咖啡和蛋糕。

我大口喝完剩下的牛奶,在柜台上扔了3美元铜板,这远远不止这顿饭的钱。我站起身朝环球飞行员点头示意。“再见。”说着便朝门口走去。

“Fruzhumtu.”他嘟囔了一下。我不确定他到底说了些什么,但这发音很可疑,像是我不会讲的话。

不管怎样,尽管我做了很多事先工作和研究,但我还是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充分准备好去冒险搭乘飞机。很显然,比起别的来,我需要更好地了解掌握航空术语。离开航站楼时,我看到一个环球航空的空姐正吃力地拎着一个沉重的大包。“要我帮忙吗?”我一边问,手一边伸向她的行李。

她立即把包丢给了我。“谢谢你。”她笑成了一朵花,“我们机组人员的巴士就停在外面。”

“你们刚来?”我们朝巴士走去的时候,我问道。

她做了个痛苦的怪相:“是的,可累死我了。我们的飞机上有大约一半的人是卖威士忌的,他们要去苏格兰参加个会议,你能想象出那会是个什么场景。”

我能想象到,便大笑了起来。“你们是什么设备?”我忍不住问道。

“波音707,我很喜欢。”她说,我把她的行李搬上了车。在车门前她停下并伸出手:“非常感谢,朋友。幸亏有你帮忙。”

“愿意效劳。”我是认真的。她身材苗条,举止优雅,长着妖精一样的脸蛋和红褐色的头发。实在是迷人。要在别的场合,我一定会让自己进一步了解她。而现在,我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没问。她是很可爱,但她也知道得太多,甚至知道每一个乘客从这里飞到那里要干什么。如果和她约会,可能会让我露馅而带来不必要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