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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小伙子再次努力振作起来。“没事儿,放心好了。”他模糊不清地说,他的声音挺悦耳,几乎讨人喜欢,也很文雅。“习惯了。虽然石子地硬得有点难受。应该命令法国人修一修的。客场球员应该有好点儿的场地玩球,你说什么?”181

“他可是在独霸整片场地,”宪兵毫不客气地说,“他准以为这支球队就他一个人呢。”

这时候第五个人出现了,他是个英国宪兵。“啊,又出事了。”他说,“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时他看到了美国人的肩章。他行了个敬礼,听到他的说话声,那英国小伙子转过身来,摇晃着,朝这边盯着。

“哦,你好,艾伯特。”他说。

“这又怎么了,霍普先生。”英国宪兵说。他扭过头来问那个美国宪兵:“这一回又是什么事儿?”

“好像也没什么事儿,”那美国宪兵说,“你们就是这样带兵打仗的。不过在这儿我是个外国人。哪,交给你了。”

“到底怎么回事,班长?”那个上尉说,“他方才干什么来着?”

“他不会当它是一回事的,”美国宪兵说,头一斜朝英国宪兵指指,“他只会说那不过是只画眉,或是只知更鸟,或是只别的什么小雀儿。方才我在三个街区远的地方拐进这条街,我发现路堵塞了,从码头开来的卡车排成了长行,司机们都吵吵嚷嚷,问前面到底出了啥事。于是我往前走,发现卡车排满三个街区,把十字路口也堵了,于是我来到队伍最前面,事情就出在这里,我看见有十来个司机围在前面,在街心开会或是讨论什么问题,于是我来到那里,我说:‘这儿有什么事?’于是他们闪开让我插进去,我发现这个浑球躺在——”

“你是在说国王陛下的一位军官呢,我的老弟。”那个英国宪兵说。

“说话留点神,班长,”上尉说,“于是你发现了这个军官——”

“他把街心当成他的眠床,拿只空篮子作枕头,躺在那儿,双手搁在脑袋后面,膝头交叉,跟大伙儿辩论,他到底应该起床走开去呢还是用不着。他说卡车可以调头绕开走另一条路,他可没法用别的马路,因为这条街属于他。”

“属于他?”

那个英国小伙子倾听着,很感兴趣,情绪很高。“膳宿提供令嘛,你们懂吧,”他说,“必须要有秩序,即使是在战争紧急状况下也要有膳宿提供令。这条街是我的;不许别人偷猎,懂吗?下一条是杰米·沃塞斯庞的。不过卡车可以走那条街因为杰米眼下还不需要用。还没上床呢。失眠了。早就知道的。也告诉他们了。卡车走那条街去。这下明白了吧?”

“是这样吗?班长?”上尉说。

“他不跟你们说了吗?他不肯起来,就躺在那儿,跟他们辩论。还叫他们派个人到什么地方去领一份他们的作战条例来——”

“国王饬令;没错儿。”上尉说。

“——看看本子上是怎么写的,他有权用马路呢,还是卡车有权。于是我把他拖起来,这时候上尉来了。事情就是这样。如果上尉允许我此刻就把这小子交给他国王陛下的奶妈——”

“行了,班长,”上尉说,“你可以走了。我来处理这事。”宪兵行了个礼走开去了。现在是英国宪兵在支撑着那个英国小伙子。“你能带他走吗?”上尉说,“他们总部在哪儿?”

“长官,他们到底有没有总部我也不太清楚。我们——我总是看到他们待在酒店里直到天亮。他们好像不用什么总部的。”

“你是说,他们并不是真的从船上下来的?”

“嗯,长官,那些也许可以算是船,要看怎么说了。不过得比他更能睡的人才能在那样的船上睡着。”

“我懂了。”上尉说,他看着那个宪兵:“那是哪一类的船艇?”

这回宪兵的声音是一下迸出来、断然与完全不留余地的。就像是一扇关死的门。“我可不清楚,长官。”

“哦,”上尉说,“不错。好吧,他此刻的状况可不宜于在小酒馆里待到天明。”

“也许我能给他找到家有黑角落的小酒馆,在那儿他可以趴着睡。”宪兵说,可是上尉并没有在听。他在朝街对面看过去,那里另外一家咖啡馆的灯光洒落在人行道上。英国小伙子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像个小孩子似的,他的嘴显示出粉红色,毫无顾忌地大张着,跟小孩一模一样。

上尉转过身子对宪兵说:

“你能不能上对面去把鲍加特上尉的司机叫出来?霍普先生由我来照顾。”

宪兵走开了。此刻扶着英国小伙子的是上尉,他的手撑在小伙子腋下。这小伙子又像个疲倦的孩子打起哈欠来。“站稳了,”上尉说,“车子一分钟就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