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德沃叶尼诺夫·阿列克谢·尼康诺洛维奇(第3/4页)

“我活着!”阿列克谢再次重复了一遍,检查着自己的情况。

小舟时而爬上浪尖,时而扑通向下栽去。他能推测到的只是,他处在厄兰岛与波兰海岸之间距离的三分之二处,并且凭着无意识的感觉他能知道,他不是被冲向南方,就是被冲向西南方。两个方向都好:在波兰是自己人,在东德也是我们的人。只需等待。

德沃叶尼诺夫从头上摘下了密封头盔,戴着它觉得沉,可不戴它觉得冷。开始时他在船中用一只手按住头盔,后来他累了,头盔就被水冲走了。也许,自己人已经在找他了。廖沙取出信号枪,准备好发出信号,可是周围没有人,开枪没有用。他仔细听了听声音,除了哗啦哗啦的浪声,什么也听不到。他给摇晃得很厉害,感到一阵阵的恶心。他吞下了一份应急备用口粮并喝着雨水,他把脸转向天空,用手掌把雨水从脸颊和额头归拢到嘴里。半睡中廖沙听到了马达的轰隆声。他也没有失望过,会找到他的。第一次发射没有成功,信号枪没发火。他想到是受潮了。而第二次他听到了咝咝声,扇形的红色火焰在海上散了开来。

发现他了。在暮色中阿列克谢看清了渔船的船舷。

“Пантоне?10”被喇叭放大了声音问道。“先生是谁?”

“我是俄罗斯人!”廖沙喊道。“我出事故了!……帮帮忙!”

我们的人——他们向全世界伸出援助之手,所以地球上的任何人会自豪地欢迎我们的人,这可是一定的!

“俄罗斯人?”小围网渔轮上的人再问了一遍。“苏联人?”

“是苏联人,苏联人!”德沃叶尼诺夫嘟囔着并在小舟中跪了起来,好让他们更清楚地看到他,苏联人。

“苏联人应该回去。回到布尔什维克那里去。让他们帮助你好了。请吧,先生!”

渔轮上的人放下了喇叭,回到了舱室中。

“喂,”什么也没弄明白的阿列克谢·尼康诺洛维奇喊道,“你们等等!我在这里晃荡了九个多小时了……”

马达的声音越来越响,盖住了德沃叶尼诺夫说的话。小渔轮消失了。“这就是法西斯分子,”阿列克谢嘟哝道,“要知道是我们解放了他们!……”他瑟瑟发抖。咬紧牙关,微微抖动胳膊和腿以保持体温,但是没有力气动弹了。黑夜降临了。阿列克谢陷入了昏迷中,可关节里的疼痛让他清醒了过来。他呻吟起来,睁开了眼睛。电影被往回倒着放。德沃叶尼诺夫重新悬在了带着白色浪花的灰色水幕上面,风把他吹来吹去。无边无际的灰色水幕远离而去。降落伞的吊绳缠住了腿,于是廖沙试图把腿挣脱出来。可这时谵妄结束了。蜷缩成一团的他被拉进了直升机的舱门。在医院里他苏醒了过来。德沃叶尼诺夫在波涛中漂荡了三十六个小时。他的情况被通报给了波罗的海沿岸军区司令。后者报告给了在莫斯科的华沙条约国联合武装力量总司令格列奇科元帅。莫斯科给东德的海岸军事基地发了密电。直升机就是从那里派出来的。

德沃叶尼诺夫被确诊为幻觉谵妄精神病,他被送到了莫斯科附近的巴甫什诺的国防部精神疾病军官医院。廖哈有失眠症,甚至在吃饭后他也感到饿,他感到经常性的头痛和害怕。害怕掉下去,害怕从窗户里往下看,害怕一个人留在病房中。夜里他会喊叫,较健康的同室病友便摇晃他的肩膀。医生们利用休眠、消除恐惧感的化学药剂治疗他。还没有通知他父母任何事情。父母深信不疑,儿子在服役。廖哈在这之前也很少写信。而他住院的地方几乎挨着家:从阿诺西诺村到巴甫什诺可以骑自行车去。

出院后就让德沃叶尼诺夫病退了。他顺应的现实是,应该以另一种方式安排生活,他甚至还对此感到高兴。克拉芙迪娅号啕大哭了一通,唉声叹气了一阵,但是不幸已经过去了,那就谢天谢地了!

阿列克谢没有指挥官了,不得不自己思考了。在地方上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结了婚。是马上,像父亲一样,不假思索。他娶的是柳芭,在汽车运输联合企业当钳工的中学朋友的女友。朋友厌烦了柳芭。她自己感到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便邀请复员的廖沙到文化公园跳舞。柳芭和父母住在莫斯科普留希赫大街的一幢旧楼中,是几家合住的住宅,自己房间的面积十六平方米。她立刻解释说,如果再把一个人的户口登记到他们家的话,就会把他们列入等候分新房的排队名单中了。当廖沙触碰柳芭时,他感到了极度的快乐,于是他同意了。但是克拉芙迪娅一个人坚决反对。

“她哄骗了他,他没有经验!”她向邻居们抱怨道。“哎哟,她蒙人!”

“可是他得到的是莫斯科户口!”邻居们反驳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