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德沃叶尼诺夫·阿列克谢·尼康诺洛维奇(第2/4页)

等服兵役的年龄到了,并且兵役委员会把她的廖申卡征召当兵后,克拉芙迪娅悲痛万分,在管乐队欢快地奏进行曲时哭泣着,似乎她预感到了什么。

由于战时出生率低,64年军队的征兵不足,而且所有应征服兵役人的身体因战后的饥荒都很虚弱。但是,就像尼康诺尔所解释的,由于紧急发展喷气航空兵和核动力潜艇舰队以抵御美帝国主义需要常备人员,体检委员会临时降低了要求。因此阿列克谢就成了身体超级健壮的人,十分的合格,并进入了驾驶超音速米格飞机的飞行员航空学校。

廖沙·德沃叶尼诺夫服兵役赶上了已经不再把人当成螺丝钉的时期。于是他们无意中成了世界上最进步的和最有觉悟的苏维埃人。他们的腾飞与坠落,行为与过失,胜利与失败,他们的直线、抛物线和椭圆,也即他们生活的全部几何意义,都取决于祖国,祖国勾勒出廖沙的曲线和所有其他廖沙们的轨迹。把加加林送上了轨道,在轨道上吸收他加入了苏共,于是他飞回来后受到了盛大的欢迎。但是本可以不吸收也不欢迎他,或者什么也不报道,或者不让他成为英雄,决定一切的是祖国。对于祖国,按照一首歌中所唱的,所有的廖沙们都永远负有义务。

德沃叶尼诺夫没有思考过这一点并把命运当成了现实。尽管学校的纪律严得像绷紧的绳子,他甚至喜欢别人为他的所有决定负责。你的生活不属于你,而属于苏维埃祖国。廖沙为此感到自豪。他喜欢飞行,但是他看到的只有军用机场上刷白的燃料桶和带刺铁丝网后的炸弹仓库,而其他的东西被云层遮住了。他想象的苏维埃国家是这样的:起降跑道,炸弹仓库,还有阿诺西诺村以及世界上最清澈的伊斯特拉河附近山冈上德沃叶尼诺夫家的木结构平房。然而,要么是飞机的设计师米高扬和古列维奇有什么考虑不周,要么是邮政信箱为4134的飞机厂的工人们做事敷衍马虎,只是在抵达波罗的海沿岸军区服役后不久,德沃叶尼诺夫中尉发生了事故。飞行中发动机的转速突然急剧下降。阿列克谢根据条例立即把此事向指挥调度塔台报告。

“确切方位。”指挥调度塔台要求道。

德沃叶尼诺夫在瑞典的厄兰岛附近做了个盘旋并向波兰沿岸飞去,以便随后拐向加里宁格勒。传来了飞行指挥员的命令:

“查清原因,你他妈的!”

“无法查清,”德沃叶尼诺夫报告说,“无法……”

“我们马上询问指挥部……”出现了长时间的停顿。双方严格按照条例操作,但甚至这样也没有效果。发动机熄火了,无声无息。

“指挥员取消执行作战任务,”德沃叶尼诺夫在头盔耳机里听到,“抛掉座舱盖和副油箱。”

根据两架外国航空公司一闪而过的飞机判断阿列克谢明白了,他进入了民用航线区域。他在继续失去高度。

廖沙感到发冷不是因为迫近的死亡,是因为死一般的寂静。最好死在轰隆声中,死在金属的咯吱声中,这时自己听不到自己喉咙里最后的喊声。遗憾的是,假期没有好好玩,没有去一趟阿诺西诺村看母亲和父亲,村里没人见过他穿着军官制服。要是仔细想想,生命也不是那么宝贵。可惜的是假期。嗯,还有就是没有履行自己的义务。

义务——廖沙意识到了这个。既然教导了,那么就是应该。他有义务保护好党和政府委托给他的飞机。可是当飞机已经不再听话时,该怎样做到这一点呢?

“弹射出来!”他听到了命令。

他在训练器上弹射过两次。两次都成功了,如果不算轻微脑震荡引起的呕吐和头晕的话,这必须精心地瞒过上司。这一次他感到了强劲的向上的推动力——他和座椅一同被抛了出去。抛了出去,没有让他残废(他不该骂米高扬、古列维奇和4134邮箱的工人们的娘)。因血液从头部倒流引起的短暂的昏迷可以忽略不计。德沃叶尼诺夫悬在了潮湿的云幕中,它贴住了密封头盔的玻璃。根据高度计判断,他在弹射前看了它一眼,离地面,更准确地说,离水面几乎没剩多高了。廖哈的米格-21消失了,融化在云层中,就像根本没有过一样。

“可我活着!”阿列克谢·尼康诺洛维奇在欢快的胡话中喊了起来。“活着!”乌云刚刚让中尉穿过了自己,他就看到了密实的灰色水幕,其他什么也没看到。廖沙在吊绳上开始摇晃、颤抖起来。这时下着大斜雨。更准确地说,不是下着,而是与德沃叶尼诺夫一起下落。灰色的水幕从下面冲了上来,把他吸了进去。浪头笼罩住了他,开始把他往下拽,但是又把他从旋涡中顶了出来。中尉摁了一下压缩空气瓶的阀门,橙色的小舟打开了,迅速充满了气并垂直立了起来。他把它放倒并直挺挺地躺了下去,分开双腿保持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