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有所好(第11/47页)

“不过,他已经有所觉察。我们没有和他正式谈话,但在孩子面前的言行都让他觉察出来了,也许他心里已经做好可能会发生那种情况的准备。”

“要是这样的话,不是更好说吗?你不开口,孩子就胡思乱想,想象可能发生的最坏的事情,这就成了神经质。如果你对他说:阿弘,你是不是害怕以后见不着妈妈了?这个担心其实没有必要。这么一说,说不定反而使他放心。”

“我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当父亲的,不愿意让孩子受到打击,所以就一天天拖下来了。”

“他受到的打击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可怕—别看是孩子,其实很坚强。用大人的心理揣测孩子,觉得很可怜,但孩子今后不断成长,这么点打击的承受力还是有的。只要把事情讲清楚,该想开的就想开,肯定会理解的……”

“这我也知道。你刚才说的,我也都考虑过。”

说实在的,斯波要对表弟这次从上海回来半是盼望半觉累赘。自己的性格优柔寡断,不愉快的事情老憋在心里,一天拖一天,不逼到最后时刻不愿意开口,于是盼望表弟早点来,似乎他一到来,就自然而然地促使自己把事情尽快了结。然而一旦见面,表弟就提出这个问题,一件本来可以不用着急、从容思考的事情,一下子有了迫在眉睫的感觉,虽然受到他的鼓励,更多的却是胆怯害怕,畏首畏尾。

“今天怎么打算?是直接去我家吗?”斯波要转移话题。

“怎么都可以。大阪有点事,但不一定非今天办不可。”

“那就先安顿下来吧。”

“美佐子在吗?”

“我出来的时候她还在……”

“今天不会在家里等着我吧?”

“也说不定正是因为你来,才故意出去的。至少可以借口说,自己在家里对你们不方便。”

“嗯。我还想和她好好谈一谈,当然先要确认你的意思。按说夫妻闹离婚的事,别人不应该插一杆子,可是你们这两口子处理不好自己的事情……”

“你吃饭了吗?”斯波要又把话题岔开。

“还没有,不过没关系。”

“在神户吃过饭再回去吧。孩子有了狗,他先回去。”

这时,弘回到船上来,说:“叔叔,这狗真棒,跑起来像鹿一样。”

“是呀,跑得快极了,说是比火车还快。最好的运动方法就是你骑自行车,把它拴在自行车后面跟着跑。这是赛马的狗。”

“不是赛马,是赛狗吧,叔叔?”

“哦,对,是赛狗。算我说错了。”

“叔叔,这狗得过犬瘟热了吧?”

“当然得过。都一岁七个月了—可是,你怎么把它带回去呀?是先坐火车到大阪,再坐出租车吗?”

“用不着那样,坐阪急线就行。用一块包袱皮什么的布把它的脑袋包住,我就抱着它上车。”

“哦,这可是西方式的洋气。日本也有这样的电车吗?”

“怎么样?叔叔,不能小瞧日本吧。”

“是嘛。”

“叔叔的大阪话怎么说得这么怪?语调不对。”弘用大阪话说。

“阿弘的大阪话说得这么地道,那可不好。在学校和家里说话应该分开。”

“让我说标准话,我也能说。可是在学校里,大家都说大阪话。”

“阿弘。”斯波要见孩子说个没完没了,便制止他,“你带着狗和老佣人先回去,叔叔在神户还有事……”

“那爸爸呢?”

“爸爸要陪叔叔。叔叔说好久没吃神户的火锅了,现在打算去三轮。你早饭吃得晚,肚子还不会太饿吧?而且爸爸和叔叔还要说点事……”

“啊,好吧。”

孩子似乎悟出父亲话里的含义,抬头忐忑不安地看着父亲。

高夏不是急性子的人,但养成了麻利敏捷处理事务工作的习惯。当他们在三轮的火锅店里舒适地伸腿相对而坐,等待着火锅烧开的时候,他也不放过这个时间,急切地说:“你对阿弘到底怎么打算?还是明白告诉他好,你要是不好说,我可以替你说。”

“不,还是我说。这样不是才真实吗?”

“那当然好,可是总不见你付诸行动。”

“你别这么说,孩子的事就由我自己判断吧。不管怎么说,还是我对他的脾气最了解。也许你没有觉察出来,今天他的态度就和平时不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