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4/18页)

她把这些随机事件提升到神谕的高度,假装它们足以为她的行为辩护。

或者没有他们,就可以不去做。

她双手在外套上擦了擦,走出厕所,发现那一家人还在靠近金属探测器的地方哭,丹尼尔面向窗外。

劳拉放松地叹了口气,走向他。

翠克西颤抖得很厉害,她把威立当成被子盖、保持他们温暖的枯草都抖落了。它不像你可以拉过来盖好的毯子。你必须窝着不动,想些令你感觉温暖的事,保持乐观。她的脚还在痛,头发结冰了。她意识清醒,不知怎的,她觉得睡着睡着她可能就会身体变蓝,僵硬、死掉,可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默默地走到了人间的另一边。

威立呼出的气息形成了小小的白云飘浮在空中,像用绳子吊着的中国灯笼。他的眼睛闭着,那意味着翠克西可以随心所欲地凝视他。她猜想在这里长大是什么滋味,整天遭受像这样的暴风雪侵袭,知道该怎么救自己,而不需要别人帮忙。她猜想爸爸是否也知道该怎么救自己。关于生和死的基本知识,对他来说是否稀松平常,就像他知道怎么画恶魔、换保险丝,还有不把煎饼煎糊。

“你醒着吗?”她呢喃。

威立没有张开眼睛,他轻微地点点头,一条白色的小河流下他的鼻孔。

他们躺着,彼此的身体离半米多,中间堆着一些草,连接着他们的温暖。翠克西每次转向他那边,都可以感觉热量经过干草传导过来,像星星穿过夜空发出一闪一闪的亮光。她觉得他可能不会注意的时候,就缓慢地向他靠近一点点。

“有没有你认识的人死在野外?”翠克西问。

“有。”威立说,“不要在雪堆里挖个洞。不然要是死了,没有人找得到你,灵魂会永远不得安息。”

翠克西感觉她的眼睛湿了,那样很糟,因为眼睛几乎立刻就被结了冰的睫毛封住。她想到手臂上割出来的阶梯形伤口,她曾试着用这种真正的痛,来取代内心的腐蚀。现在她得到她想要的实质的痛苦了,不是吗?她的脚趾痛得像火在烧,手指肿得像香肠而且痛楚不堪。想到精致的剃刀片划过她的肌肤,和眼下相比似乎很滑稽,像一场苦情戏,而过去的自己根本不懂什么是悲剧。

或许当知道你可能会死,反而有了求生的意志。

翠克西抹抹鼻子,用指尖压压睫毛把上面的冰弄掉。“我不想冻死。”她低语。

威立吞咽口水:“呃……有个办法可以温暖一点。”

“怎么做?”

“把我们的衣服脱掉。”

“呵,是喔。”翠克西嗤之以鼻。

“我没在乱说。”威立撇开目光,“我们两个都……你知道……然后靠在一起。”

翠克西看着他。她不想跟他靠在一起。她一直想着上次她跟一个男孩靠得这么近时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那样做而已,”威立说,“不代表任何意义。我爸爸跟其他男人必须在野外过夜时,他们也会脱光挤在一起互相取暖。”

翠克西想象她爸爸那么做,想到爸爸没穿衣服的样子,她立刻停止了。

“我爸爸上次必须那么做的时候,整晚依偎着老艾利司·普夸他克睡觉。他发誓他再也不会出门不带睡袋。”

翠克西看着威立说话时吐出来的气在极低温中形成结晶,犹如雪花,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你要先闭上眼睛。”她迟疑地说。

她脱下牛仔裤、厚外套和厚运动衫。她没脱胸罩和内裤,她必须这样。

“现在该你了。”翠克西说。她在他脱外套和其他衣服的时候她转开眼睛。不过,她偷瞄了一下。他的背是杏仁皮的颜色,肩胛骨那里像活塞一样。他脱了牛仔裤,在雪地上跳,发出细微的声音,像一个人在市立游泳池进入冷水中。

威立把一些草铺在地上,然后躺上去,示意翠克西也那么做。他拿他们的外套当毯子盖在他们身上,然后上面再覆上更多枯草。

翠克西紧闭眼睛。他靠近她时,她可以听到干草的窸窣声,他俩之间的草令她赤裸的肌肤发痒。威立的手碰触她的背,他从她背后搂抱她时,她浑身僵硬。他靠近她缩起来的身体,她像个空碗一样弯起膝盖。她连续做深呼吸,努力不去回想上一个她碰过的,上一个碰过她的男孩。

地狱之火从他的手指搁在她肩膀上开始,延伸到他们的肌肤接触的每一个点。翠克西紧贴着威立,发现她并没有在想杰森,或被强奸的那天晚上。她没感觉到威胁或害怕,几个小时来她第一次感到温暖。“有你认识的人死掉了吗?”她问,“像我们年纪的?”

威立过了一下才回答:“有。”

刺骨的寒风吹打着他们的防水布,像个多嘴老太在喋喋不休。翠克西松开拳头。“我也有。”她说。